丁继英看似简单随意的一句话却仿佛一语道破,瞬时点醒了李瑞允原本晦暗不明的情愫,在那一刻他恍然大悟。
怪不得皇上忽然就那么痛快地答应去写那道召回广陵王爷的诏书呢——而在刚开始的时候,他是宁愿承受“定心丹”生不如死的凌虐也不肯松一点口的。
原来在这之前,他与凌云刚刚计议好了由他这位忠心耿耿的臣子火速赶奔三关、向广陵王爷传达那道揭露真相的密旨啊!因为有恃无恐了,所以皇上才会肆无忌惮啊!
再者,凌云当时潜入皇宫、秘密会晤皇上,却不想被他撞个措手不及,万般无奈只好扮作贴身侍卫隐匿在了皇上的身后……
想想当时的情形,他们一众人等该有多紧张啊!因此皇上才会草草写下那道诏书、巴不得立即就打发他李某人走路、从而蒙混过关——可恨的是,当时他为什么那么迟钝、就没有看出一点端倪呢?
更令他不甘心的是,明明后来已觉察出皇上身后那名侍卫有些不对头了,可是自己怎么就没有再进前一步揭穿秘密、却轻而易举放他走了呢?
失策,真是失策啊!
“凌云,皇上,皇上……”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名字,李瑞允眼神里的煞气波涛汹涌。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那个虽然已被禁锢、却依然极不安分的皇上!
赵煜,你挺厉害的啊!都落到这般田地了,却依然能够使得诸如凌云、丁继英、广陵王这样的臣子死心塌地为你效力,而且是忠心不二、宁死不悔——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啊!
既然如此,我就陪着你们继续不屈不挠地斗下去,让事情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思绪及此,李瑞允眸中倏的闪过一抹冷光,直让人不寒而栗。他一语不发,径自出门奔着关押皇上赵煜的那处偏殿走去。
雨水终于倾盆而下,雷声隆隆,闪电张牙舞爪,瞬时撕裂了晦暗的天空,整个大内皇宫都笼罩在阴森恐怖的气氛之中,仿佛在宣告一场未知灾难的降临。
偏殿里很昏暗,虽然是白天,烛光依然幽幽亮着,砖石地面又冷又硬。
皇上赵煜木然枯坐在几案前,眼神空洞而迷茫,像是无尽黑暗的深渊,冷冰冰得没有一丝情感;那个忠心耿耿、对之不离不弃的侍卫郑一飞神色恹恹侍立一旁。
晦暗沉郁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外面传来;接着大殿的门“砰”的一下被踹开了,一个阴鸷模糊的身影气势汹汹从外面闯了进来。
他脊背挺得笔直,自带冷飒肃杀之气;周身更是戾气腾然,明灭不定的烛光晃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极具攻击性。Ъ
来人正是李瑞允。
赵煜只觉一道寒意直冲心头,仿佛死神亲自来临。不待他反应过来,只听“铮”的一声,对方已长剑出鞘,剑气撕裂了风,剑势已排空而至,不容分说抵上他的心头。
一旁的郑一飞猝不及防被吓得心脏狂跳,不由尖叫出声。
“李瑞允,你……你要干什么?难道你真的要犯上作乱、阴谋弑君么?”赵煜声音颤抖。
“哼哼,阴谋弑君?就算我真的杀了你又能如何?一个沦为阶下囚的亡国之君,居然还恬不知耻地自称什么’上’吗?”李瑞允语气刻薄,透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赵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李瑞允再懒得与他罗嗦什么,径自单刀直入,“说吧,就在你写下宣广陵王赵睿回京诏书的那天晚上,凌云是不是来过宫里、与你秘密会晤过?”
赵煜下颌线条绷紧,淡漠的眼底泛起一层惊慌。
“你是不是托付他一道密旨,让他赶赴三关去找广陵王赵睿揭发那些事情?”
赵煜脸色苍白,如同死灰。
“就因为有恃无恐了,所以你才肆无忌惮写下那道诏书的,是不是?”
还是缄默不语。
“我问了老半天,你为什么不回答?是默认还是抗拒?”李瑞允此时像极了深山老林隐忍冷戾的野狼,龇牙咧嘴,眸色血红。
“李瑞允,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煜身体有些瑟索地瘫软在椅子上,交叉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突出了泛白的骨节。
李瑞允气极反笑,“不愧是君臣啊,一个个的都是固执己见、冥顽不灵——可谓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说着他缓缓收回逼迫着皇上的长剑,回过头吩咐身后匆匆跟来的白羽道士等人,“把人带上来。”
白羽低沉地应了一声,冲两旁的侍卫轻轻一挥手,两个垂头丧气、狼狈不堪的人便被推推搡搡押了上来。
正是丁继英与周怀义。
“皇上,可还认得这两个人么,想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么,要不要李某人再从头到尾仔细跟你说一遍啊?”李瑞允阴恻恻地说着,唇边溢出的笑令人心颤。
丁继英当然就不必说了;而周怀义,皇上虽然没有亲自召见过,然则前两天丁继英刚刚借着守卫皇上的便利机会、悄悄跟他说起过此事。
此时见了这形容凄惨的两个人,皇上立时明白了事情的大概,额头上不觉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皇上,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瞅着皇上那难堪的神情,李瑞允恶劣地勾了勾嘴角。
“李瑞允,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皇上脑袋无力地耷拉下去,犹如一只失去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