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夫妇二人当年在绸缎庄的时候曾与民女有过一段共事,他们的脾气秉性、为人处事民女也算了解,所以……所以民女恳请皇上能够成全他们的心意。”
“好吧。”在练南春真挚诚恳的担保之下,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期待目光里,皇上原本沉郁的脸色渐渐柔和下来,不急不缓开了口,“既然练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朕就成全你们的心意。”
“谢皇上!谢皇上!……”听皇上终于答应放他们离开了,这夫妇二人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余下满心的感动与欢喜,一个劲儿地叩头谢恩。
皇上唇边掠过一抹淡淡的笑,他转过脸吩咐旁边的广陵王爷,“拿了令箭,安排几名侍卫护送他们出城。”
“是,老臣遵旨。”广陵王爷连声答应。
孙孝文、李云汀此时只觉心里热乎乎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不觉滑落到嘴边,激动,庆喜,解脱,惆怅,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负疚与感激……
对他们旧主李瑞允、白羽的负疚,对他们前东家练南春的感激。
感激她在最紧要的关头为他们说了好话,提携了他们一把。两人冲着练南春一揖到地,声音颤抖,“大小姐,您……您多保重!咱们后会——”
说到这里却又瞬时卡住,后会……有期吗?怎么可能,大约现在离开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吧?
那一刻,两人心里涌起酸酸的感觉,忽然就想哭。
他们唯有轻噫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只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下打马扬鞭离去。头也不敢回,身影亦一点点化入茫茫黑夜之中……
看着这对夫妇走远,皇上赵煜紧抿着唇,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此刻线条更加分明,眉眼间一种若有似无的凌厉一闪而过。
“皇叔。”他平着调子开了口。
“老臣在。”广陵王爷向前一步。
“立即进行下一步行动,派他们迅速占领、布防京城的各处关卡要隘,不得有误。”
“是,老臣这就安排!”
广陵王赵睿接过意旨,一刻也不敢耽误,紧张而有序地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置:
程勇、程猛、程刚、程强四人各自带领一万人马重点把守东西南北四个城门。
凌云、赵旭带领一万精兵负责占领、布防京城的各处关卡要隘。
练南春、罗凤娓带领一干骨干侍卫潜入那处隐秘之所寻回国之之宝:镶金玉玺。
而皇上赵煜则在广陵王爷的亲自护驾之下杀入皇宫,重新夺回原本失去的一切!
变天了。马上就要变天了。
不仅皇上赵煜这边的人激动,李瑞允、白羽那边的人更激动。
只是“此激动”不同于“彼激动”,这边的激动是马上要失而复得,那边的激动却是即将得而复失!
这两种境遇,一得一失,一喜一悲,天差地别,无法言表。
而无法言表的还有大内皇宫里那两个人糟糕透顶的心情。
这两个人,一个是天枭帮主李瑞允,另一个当然就是天枭长老白羽道士。
此时的天际已开始泛起了鱼肚白,云彩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透了淋漓的血,显出触目惊心的红色。
天快要亮了。而李瑞允与白羽此时的心情却与这渐渐明快起来的天色完全悖逆,正一点点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越来越沉,无法自拔。
当清晨的霞光透过窗幔硬着头皮步入现实,昨夜的梦魇随即被揉碎在了破烂不堪的阳光之下。
多希望那是一场梦魇啊,可是……
外面的喊杀声愈来愈近了。这时一名侍卫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外面什么情况了?”李瑞允面无表情道。
那侍卫颤声道:“他们已经率领大队人马攻破了城门,很快就要杀到宫里来了!”
“什么?这么快就攻破了城门?”李瑞允像石化了一般僵硬地立在那里,半晌才道:“那些守城的兵卒呢?”
那侍卫哭丧着脸道:“他们先攻城,后攻心,后来连皇上也亲自出马了,凌云、赵旭、练南春也在一旁为虎作伥、添油加醋,守城的兵卒军心动荡,然后就打开城门、弃甲投戈了!……”
“岂有此理!”李瑞允脸色铁青,眼中露出极端愤懑之色,“那孙孝文、李云汀夫妇呢?“
那侍卫吞吞吐吐道:“听说他们两个先被练南春一番蛊惑、已然心思动摇;后来大宋军队攻入城中,他们好像……好像……”
“好像怎么样?”
那侍卫道:“好像也归顺了大宋皇帝,然后便不知所踪了!”
“可恶!”李瑞允眼眸里崩出暴怒的寒光,然后便沮丧地垂下头、脸上只余下深深的悲哀,“我向来待他们不薄,而且他们从来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最终也背叛了我,为什么?”
白羽有些艰难地从病榻上撑起身子,挣扎着一步一挨走近到他的身边。
他挥挥手打发那侍卫出去了,眼神也不望他脸上看,只语气平平道:“本来都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这对圆滑势利的夫妻——其实人情人性莫不如此,经历了这么多,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以贫道看来,真的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而且……”
“而且……如何?”
白羽轻叹一声,“而且在敌人疯狂攻打城池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出兵援助他们。”
“出兵援助?”李瑞允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眼底泛出一片翻江倒海的癫红,“别人不知,道长,难道你还不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