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死和尚,好不要脸,竟不穿衣服!”盈儿倏地转头,一张小脸羞得通红,那和尚浑身不着片缕。/p
年轻和尚站在破门内,说道:“我自赤条条来,也自赤条条去,本自无羞,何以遮羞?”/p
盈儿道:“羞就是羞,你不羞,盈儿替你羞。便是个鬼,那也得穿衣服!”/p
年轻和尚微微一笑:“女檀越说得极是,我还在这尘世,看不穿天,看不破地,这衣服果然得穿。”说完,信手一招,地上落叶纷纷扬起,聚在他身上,竟成一件衣裳:“好了,女擅越可以转过头来了,我从未见过如女擅越这般的眼睛。”/p
盈儿道:“你想看我眼睛,我偏不给你看。你,你是不是鬼?”/p
和尚道:“我不是鬼,女檀越手里提着八景灯,灯中藏有一鬼。”/p
听得这话,盈儿与沉央齐惊。和尚又道:“我在这坐了十年,蛇从梁上过,鼠在门前爬,乞丐翻院来,捡碗而走,拿石仍我,却无人知晓我还活着。唯有二位檀越例外,见得了我。”/p
盈儿骂道:“呸,你骗谁来,十年不吃不喝,早就死啦,死得不能再死。你还说你不是鬼?”/p
“盈儿,不可胡言。”沉央道:“大法师佛法深厚,若不是那声钟响,沉央也不知大法师在此。”/p
“你能听见钟声?”和尚道,声音微微颤抖。/p
盈儿不屑道:“你那钟声敲得那般响,便是聋子也能听见,有甚么稀奇?”/p
“不奇,不奇。”和尚温言笑道:“那是杵声,不是钟声。”/p
“分明就是钟声,你却说是杵声。就你那根黑棍儿,能敲出甚么声音来?姑爷,我们走吧,这是个疯和尚。”/p
盈儿嘴巴一嘟,斜了一眼门内,只觉里面黑沉沉的,说不出的阴森恐怖,她心想,这庙里定然藏着妖魔鬼怪,那和尚定就是一个鬼,一个穷凶极恶的鬼,吃了庙里的和尚,化作和尚的模样,现下是想引诱我与姑爷进去呢,好把姑爷吃了,化成姑爷的模样。哼哼,盈儿偏不上你当。你若敢惹盈儿,盈儿就让你再死一回,把你装在灯儿里,拿去耍把戏。/p
小丫头胡思乱想,牵起沉央的手,提着灯儿用力一晃。/p
“嘻嘻,小妹妹,原来你在这啊,害得姐姐好找。”/p
这时,胡同口传来笑声,沉央回头一看,夏川樱子不紧不慢走来。“二位擅越,若是有缘,他日再见。”门内和尚转身朝殿中走去,一边走,一边转动手上黑铁杵,身上落叶纷纷化去,散在地上。他走到佛台上,慢慢坐下来,灰尘与泥土再度扬起,覆在他身上,转眼又是一尊佛像。/p
胡同极是狭窄,仅容两人并排而行,夏川樱子按着剑,翘着脚尖一步步走来。沉央护着盈儿步步后退,退了十来步,身后已无路。盈儿喝道:“呸,妖女,盈儿可不怕你!”横摆紫虹剑。/p
“小妹妹,半年不见,学会剑法啦?”樱子娇声笑道,站在三丈开外。/p
盈儿扬了扬剑,大声道:“似你这般的妖女,一路上盈儿斩得不知多少,我可与你说来,紫虹剑轻易不出,一出必,必,必然见血。你可得仔细了。”/p
“嘻嘻……”/p
夏川樱子笑将起来,直笑得浑身乱抖,今日她穿着公服,胸膛勒得甚平,倒不惹人眼。盈儿却是大怒,只当她是瞧不起自个,二话不说,脚尖在地上猛力一蹬,竟然一蹦两丈高,双手持剑,脚下头上,和身扑下。/p
“飞流直下三千尺!”/p
一声娇喝,盈儿挽剑如雪洒,罩着夏川樱子急刺数剑。“哟嗬,小妹妹真学了剑法。”夏川樱子丝毫不惧,提鞭一缠,卷住紫虹剑,顺势一带,把盈儿远远扔出。盈儿身未落地,又在墙上借力而起,一剑直刺:“十步杀一人!”/p
这一剑来得极狠,夏川樱子微微一惊,身子猛然一弯,打了个对折,与盈儿错身而过。“小妹妹,这是何剑法啊,还得念诗儿?”樱子提鞭就笑。/p
“天门中断楚江开!”/p
笑声刚起,盈儿又是一喝,双手抱剑,自上而下,猛力一斩。这一斩,竟教盈儿斩出些许剑气,樱子也是所料未及,当即被斩去一缕发丝。盈儿大喜,叫道:“妖女,现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还有许……”/p
话未说完,眼前人影一闪,樱子欺到近前,劈手便夺了紫虹剑,顺势一揽,将她箍在怀里,脚不点地,纵上院墙,沿着院墙飞奔,边奔边笑。/p
“放下盈儿!”/p
沉央大惊,跳到墙上,追将而去。只是,樱子身法奇快,一条胡同还没追完,二人距离竟是越来越远。沉央大急特急,深悔方才没有出手,却听樱子远远笑道:“小道爷莫惊,樱子决计不会伤得盈儿分毫,若想要人,且来鸿胪寺监典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