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央见他放浪形骸,又听他酒后吐真言,心想,甚么愿同尘与灰,也不知那是怎生一个恶毒女人,竟然拿箭射自己夫君。大哥说她美得不可方物,我却觉如斯心肠,也是毒得冠绝人寰,便冷声道:“真想见她一见。”/p
“你想见她?”李貌却未听出沉央心意,犹。/p
“是,沉央想见她。”沉央点头暗想,我若见了她,倒要仔细看看,若是那等恶毒女人,虽不至要她性命,也定要她知耻而羞,也好让大哥把她真面目看清,就此忘了她。/p
“哈哈,哈哈哈……”/p
李貌突然笑将起来,笑得一阵,看着沉央晃了两下,缓缓倒地,嘟嚷了一句:“天下男人,谁又不想见她?”/p
这句话,沉央并未听清,见二位大哥都已醉了,便想将二人扶起来,突听一人远远笑道:“好酒,好酒,当是江南玉壶春。”/p
沉央心头一凛,低头看去,便见几条人影疾窜而来。/p
那几人尚未窜上来,莫步白即醒,打了个哈欠,笑道:“来啦,再不来,莫大爷便睡着了。”/p
李貌也歪歪斜斜站起来,拍了拍腰上剑:“贤弟莫怕,有大哥在此,谁也别想伤你分毫,除非我已死。我若死了,贤弟记得每逢佳节,替大哥烧些酒来。切记,不要兑水!”/p
沉央听得好笑又感动。/p
“谁敢伤我姑爷?”/p
盈儿与白静虚从远处奔来,小丫头手里扯着根铁链,另一头栓着白猿。/p
众人严阵以待,山下那几条人影丝毫不惧,窜上飞云崖。/p
沉央冷眼一看,共有八人,其中一人正是那原阳,另有几人他也极是眼熟。当先一人瘦高身材,穿着水火道袍,约模五六十岁,头发稀白,拢不住冠,小冠将落未落,看上去颇是滑稽。/p
这人负着手,昂然道:“你们谁是沉央?”/p
“我便是沉央。”这人定是阴连山无疑了,沉央心想,没想到他是天地盟中人,竟与这几人在一起。那几个面熟之人,沉央在曲江池见过,正是天地盟甚么五方五阵,看人数倒是少了一人,想来是死在那夜长安之乱了。/p
“你就是沉央?”/p
那人冷冷看向沉央,走到酒坛边坐下,淡然道:“酒是好酒,人却不是好人。我且问你,老道徒儿易长空可是死在你手?”/p
沉央见他并未立即发难,仿佛还要论一论理,便道:“确是死在我手。”/p
“为何要杀他?”阴连山拿起一碗酒,嗅了嗅。/p
“你那徒儿才不是甚么好人,他想害我与姑爷,死了活该。”盈儿叫道。/p
“哦,易长空不是好人。”/p
阴连山端起酒碗,抿了一口:“你是一阳道人得徒弟,按说,我当寻他去,不该来与你这小辈为难,只是一阳道人已死,我不来寻你,又去何处寻他?”/p
沉央冷声道:“易长空是我所杀,你若要寻仇,自是来寻我。”/p
“杀人便得偿命,小娃儿,你不怕死?”阴连山一口气把酒喝光,慢慢站起身来,山风拂起他衣袂,气势顿时一变。/p
沉央一凛,暗自戒备,冷然道:“杀人是该偿命,但也得看杀得是甚么人,若是易长空,杀之不冤。”/p
阴连山嘿嘿一笑:“你说我徒儿该死?”/p
“是。”沉央道。/p
“是了,他想杀你,你便杀他,他本领不如人,死了倒也活该。天下虽大,大不过一个理去,你有理,老道说不过你,又喝了你得酒,是否该两清?”阴连山淡淡说道。/p
“阴真人。”/p
原阳排众而出,大声道:“阴真人切莫听他胡说八道,分明便是他见易道友符法精妙,起了歹心,杀人夺法。”/p
阴连山眉头一皱:“说得也是,小娃儿,你杀了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盗走符法?你若把符法还来,老道念在玉壶春得份上,也不与你计较。免得天下人笑话,说老道以大欺小。”/p
“甚么符法?我姑爷才不稀罕!”/p
盈儿大怒,指着原阳鼻子骂道:“你这恶人,黑心黑肺,狗都不吃。若再胡说八道,我这便杀了你喂狗!”想了一想,山中无狗,便指着白猿道:“喂它!”/p
白猿裂了裂嘴,做凶恶状。/p
原阳冷笑道:“他杀得人,我便说不得么?”/p
“究竟是谁在胡说八道?”/p
眼见盈儿便要动手,阴连山却对原阳淡淡说道:“你说他杀了我的徒儿,是为盗走符法。他又说是我徒儿想害他,因而杀了。老道倒也不可偏听一面之辞,这样吧,你去与他斗一斗,若是你胜了,老道便信你,若是他胜了,说不得,老道只好信他。”/p
“阴真人,这……”原阳大惊。/p
阴连山冷下脸来:“你不去?你若不去,我便缚你去见李左使。想来,李左使手段定是强过老道的,你也很是愿意见他。”/p
“你,你怎知?”原阳更惊。/p
阴连山道:“老道虽然头发少,眼睛可不花,你那一身本领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老道。你去还是不去?”提起掌来,悬而未落。/p
身后六人也即团围而上,堵住原阳去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