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新月一觉醒来,天色已黑。小小的竹屋内,窗前洒了一地银白色的月光,安和而静谧。
已经这么晚了啊。她揉揉眼睛,披上外袍,走到屋外。
柔和的晚风拂过树梢,带起几片花瓣,翩跹起舞。靛蓝的天上有个月亮,清澈的池水里也有个月亮,水中的月亮仿佛感受到了风的吹拂,舒服地扭动她胖乎乎的身体。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聂新月有些失落地笑了。
爸妈,你们还好吗?我们的世界里的月亮是不是也这样明亮?
猝然一声龙吟乍响。聂新月一惊。这撕心裂肺的声响虽然来的突然而短暂,可她依旧能辨别出来,声源离她并不远。
五个监府环绕尚业殿而建,紫云监在尚业殿的后面,最为偏远。而她的沐月居则是在弟子房的尽头,后面就是一片密林。从弟子房这里并没有通向密林的路,若一定要从弟子房往那边去,那就只有翻过沐月居的墙了。
那声音就是从密林里面传出来的,论到达声源的距离,她聂新月可是最近的。本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应该去看看。
她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来源于一条白龙和沧渊的激斗。即便知道自己必须变强,她依然是迷糊的。她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又为何会出现在那一场战斗中?这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的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说不清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沧渊和白龙最初的那场战斗是解开谜题的关键。也许再见到那只白龙她能明白些什么。
或许这条龙就是那天的那一条。想到这些,聂新月立刻回屋快速将头发束好,然后来到后院,借着后院里桃树的枝杈翻入密林。
沿着密林一直往里走出了不知多远,树木不再像之前那般繁密了。透过树木的间隙,不远处赫然是一个很大湖。这里显然就是龙吟的起源之处,但聂新月却没有看见龙的影子,只在湖边的一块岩石上发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谁在那里?
聂新月不由地又往前走去几步。待聂新月看清那人,她已走出密林,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好站在这离他还有五六步的距离上,硬着头皮,把头埋得低低的,深深施下一礼,同时恭敬的唤道:“掌理。”而她心中只盼着白日隔着远,这位掌理大人根本没有看清自己长得什么样,或者他根本就已经忘了白天的事。
“沐楚。”
“啊?”一时没听清,聂新月下意识的这样问了一声。声音脱口而出后她才发觉不妥,只得将身子躬得更深,再度唤道:“沐掌理。”
“叫我沐楚。”
这回聂新月却没敢出声,而是惊诧地抬起头。
月光之下,他看着她促狭的样子,笑了起来。毫不掩饰,也毫不隐藏。“准你无旁人时唤我沐楚。”他这样轻声解释。
夜晚的他,并没白日里身为掌理的那份威仪,那气质却依旧是卓然俊逸的。微风拂动他的发丝,天地间原本凄冷的月光,在他额前投下的阴影却异常柔和地随风摆动。
聂新月看得痴了,不知不觉间直起了身子,心情也轻松不少。她扬起嘴角,怕破坏这份宁静般,声音并不如之前的洪亮:“沐楚。”这两个字更像是她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叫别人的名字。
沐楚移开目光看向那平静无波的潭水,嘴角似有似无的扬着,好像很是满意聂新月这样叫他。“想不到我们的第三次见面,居然是在这锁龙潭。锁龙潭是灵墟的禁地,私闯禁地可是要被撵出门去的。不过这里景色甚好,你若是来赏景的,便过来些吧。”
听他这样说,聂新月心里一阵发毛,半晌也没能迈动脚步。第三次?难道,那天闯进沐月居的是他?就是第三次见面,他也没必要对自己这样“照顾”吧?难不成也是为了容司业?她的心中警钟大响。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啊!
良久,沐楚重新看向她,戏谑道:“你还不过来,是想被撵出去了?”
聂新月哭笑不得地走近前去,立到沐楚身前又是一拜,“我是听见龙吟声才冒冒失失地闯进这儿来的,并不知这里是禁地,请沐掌理恕罪,便放我回去吧。”
沐楚抬手摸摸自己的下巴,一瞬间不仅笑意全无,还有几分苦恼的道:“我以为我长相还不错来着,今日才知我长得这般吓人,竟让你想逃之夭夭。我又没绑着你,说什么放不放的。要走便赶紧走罢,省得扰了我赏景的心情。”
“难怪旁人说你治下过宽,私闯禁地,怎容得你如此轻饶?”
这声音……聂新月一愣。便是这一眨眼的功夫,沐楚已翻身跃在她的身前,严阵以待。
聂新月顺着沐楚挡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来人一袭白衣似水,衣摆冰冷地随着他逼近的步子一荡又一荡。夜里的白梅花,散发出冰雪般的寒意。那股寒意,隔着空气,难以抵挡地袭遍了她的全身。
再次看见司业容止水,聂新月的心里是按捺不住的小鹿乱撞。欣喜,雀跃,甚至,有些脸红。可片刻之间她又反应过来,满心的喜悦骤然散去。他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重罚她……
她眼前的沐楚衣袂一晃,一阵微风轻拂过她的面颊,寒意遽减。
“那依司业的意思,要如何罚这个还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沐楚浅浅施礼,话语间轻描淡写的带着几许不满。
容止水停下步子,扫了眼聂新月后,便冰冰凉凉地盯住沐楚:“若依门规,自然是逐出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