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她极不安稳,眉头紧蹙,呼吸急促,梦境杂乱无章。一会儿置身茫茫大海,孤独漂泊;一会儿又行走在万丈悬崖边,前路云雾弥漫,脚下碎石滚滚,胆战心惊。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一空……西鸢萝猛然惊醒,一身的冷汗。
“怎么?做噩梦了?”齐怀渊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西鸢萝有一瞬的怔愣。低头看了眼肩膀上的外套,转向齐怀渊,眸中有着噩梦过后的惊恐与迷蒙。
“你回来了。”
“恩,刚回来。”齐怀渊答应着,脱下军服挂到衣架上,“你怎么睡在这儿?娟婶没给你收拾房间么?”言语之间略有些责备。
“不是。是我跟她说不用麻烦的。”西鸢萝说道。她并没有想要在这儿过夜。
齐怀渊不再言语,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灰色薄毛衣套上,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有什么事么?非要等我回来不可。”
西鸢萝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到了窗外。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细地雨丝浓稠绵密,丝丝缕缕都浸染着秋日的寒凉。
等了一晚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齐怀渊穿好衣服走过来,一手搭在她肩膀上,神色关切地说:“怎么了?是不是西家又难为你了?”
西鸢萝低垂着双眸,仍然没有说话。齐怀渊见她这个样子,猜也猜得到,肯定是为了白家的事情,西家又将脑子动到她头上去了。
他叹了口气,说:“我不是跟你说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用怕。”
“我没有怕。”西鸢萝终于开口,望着窗外绵绵地雨丝,声音清浅暗淡:“我只是累了。好累好累。”
齐怀渊眉宇间亦是难掩疲累,拍拍她的肩膀,没有体会到她的心境,说道:“累了就去休息,我让娟婶给你准备房间。”
西鸢萝苦笑着道:“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齐怀渊微怔,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西鸢萝抬头看向她,眸中尽是掩不住的苍凉,“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好想结束这样的生活。”
“结束?”齐怀渊看着西鸢萝的眼神微微惊讶。
“是”西鸢萝坚定地回答,看向齐怀渊的眼神中隐隐透着期望,“只要我离开西家,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齐怀渊拧眉,盯着西鸢萝苍白纤弱的脸看了半天,俯□子,双手握住她手臂,放缓了声音说道:“鸢萝,你听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逃避都不是办法,你要学着去面对,去解决。知道么?”
西鸢萝看着眼前的齐怀渊,眼神一点点地变暗,心也仿佛跟着渐渐沉了下去。已经不用再问什么了,再问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他果然,是不愿舍弃西家的利益。
“我明白了。”西鸢萝淡淡说着,站起身,脱下他的外套,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然后也不等齐怀渊回答,就径自走了出去。
齐怀渊眉头的结依然未打开,总觉得今天西鸢萝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心中烦躁,想着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就追了出去,在楼梯口叫住了她。
“鸢萝”
正下楼的西鸢萝脚步一顿,停住了身,但是没有回头。
齐怀渊看着下面西鸢萝的背影,问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西鸢萝娇小的身子站在楼梯中央,背影愈发显得纤瘦孤弱,停顿了半响,她才幽幽地回答:“没什么。”走了两步,她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说道:“放了白老头吧。”
齐怀渊一怔,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悦:“为什么?”
西鸢萝嘴角勾了一下,语调冰冷而又讥讽地道:“因为,我自己的事情,我要自己去面对,去解决。”说完她再不停留,走下楼去。
齐怀渊顿时脸色僵硬,她竟然用他的话来堵自己。是在说他多管闲事么?
“西小姐,吃了夜宵再走吧。诶,西小姐,西小姐?……”
齐怀渊沉着脸缓步下楼。娟婶端着两碗热气腾腾地鱼肉馄饨站在那里,满脸地疑问。
“大公子,你欺负西小姐了?”
“没有”齐怀渊皱眉。
“那……”娟婶本想问那西小姐为什么满脸不高兴的走了?但见齐怀渊眉头深皱的样子,没敢开口,转而问了一句无关紧要地话:“那这鱼肉馄饨怎么办?”
齐怀渊瞥了一眼香气扑鼻的鱼肉馄饨,胃口全无,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吃吧。”然后转身上楼。
走到一半,他忽然又回过身来,问道:“西小姐怎么过来的?”
娟婶将鱼肉馄饨放到桌上,回答他:“我看见是西家的司机送她过来的。”
齐怀渊点了点头,不疑有他,转身上楼。
书房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齐怀渊也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想着西鸢萝还小,不过就是小孩子闹闹脾气,改天哄哄她就好了。
到了深夜,淅淅沥沥地小雨渐次大了起来,哗哗啦啦,瓢泼似的。间或还夹杂着滚滚秋雷,一阵响似一阵。一道刺目闪电霍拉一下劈开天幕,紧接着又是一个炸天响雷,饶是齐怀渊也惊了一跳。
这么可怕的响雷,不知道有没有吓着西鸢萝。当这个念头在齐怀渊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时候,他不仅自嘲地笑了,暗道:齐怀渊,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摇了摇头,他继续低头处理文件。
忽然,楼梯上响起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让人听着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