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照料从三月一直到了四月,一日表姑母差了下人信誓旦旦的冲了进来。/p
“孙如是,你如今是翅膀硬了,连表姑母的田舍生意都能阻断了。”/p
他似没听到一般,擦拭着我的手。/p
表姑母怒道:“孙如是!你已经停了凌尘院大半个月的生意了,该够了!”/p
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绥儿一日,凌尘院一日封院。”/p
“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已然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她昏迷你便封了我们院,她若死了,你又待如何!”/p
他锐利地朝她那处一瞥,“她若死了,我便赐你们每人一杯酒,全部陪葬。”/p
“你敢!”/p
他轻轻地放下我的手朝她走去,“往昔你如何待我,我全然不在意,你如何冒名顶替带着你不满周岁的儿子赖上我表姑爷,我亦全然不在意,但你如今一而再再而三伤我的人,真当我是瞎子吗!”/p
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最后竟跌倒在地。/p
“不孝,不孝子孙!”/p
他冷冷转身,“莫要以为你联合两院便能动我,如今孙府的房、田、商、官皆是我一人打理,若你再打什么旁的心思,侄儿不介意将你同我那贪恋权势的远房表弟一道给发卖了。”/p
即使闭着眼,我已经能感受到彼时他的狠戾。/p
罪孽,真真是罪孽,他们的纠葛本同我没半分瓜葛,如今却要因为我一朝爆发,如今瞧来,我倒真成了个祸害。/p
“咳咳!”/p
我鼓足全身的气力,却也只是咳了几咳嗽。/p
“绥儿!”/p
他心急火燎的抱起我,大喊:“大夫,快叫大夫!”/p
此间种种我记得不甚清楚,然大夫瞧我的眼神却叫我记了许久,是惊,是异,是惧,又或者疑自己的老眼昏花。/p
彼时他遣散了所有的人,带着大夫在私下细声谈论着。/p
他以为细声我便听不着了,偏偏那日的风甚是轻,大夫的那句诧异还是入了我的耳,“老夫行医三十二载从未瞧过如此邪异的脉。”/p
“绥儿究竟身患何症?”/p
大夫手松,摇头叹气,“全无脉搏,死脉矣。”/p
便是那一句‘死脉矣’我听得最是真切,这具肉身快承受不住我的仙元了,故而我的容颜越来越似往昔的神貌,故而我的凡躯越来越苍凉。/p
“莫要告诉任何人。”他沉吟道。/p
大夫晃过神来,一揖,“老身晓得。”/p
“包括绥儿。”/p
大夫一怔,无奈的点了点头。/p
暮间,我依在床栏上,他坐到了我身侧。/p
氛围有些静,一时之间,谁都不晓得如何开口。/p
他搓着手,对手哈了口气约是觉着热了,便捂着我冰凉的手过温。/p
温度从他的手漫了过来,我的手亦从起先的苍白变得有了几分血色,应是暖的罢,只是我感受不到了。/p
“此前…大夫同你,说了些什么?”/p
“摁?”他一愣,对着我的手一遍哈气,一边搓着,“没什么,大夫嘱咐我要好好待你,不能让你受凉,不能让你不悦。”/p
我下意识的抽出了手,“我怕是活不了不了多久了……”/p
他却又拉了回来,一边哈气,一边说着,“胡说,大夫可是镇子里有名的行医三十二载救了不少人,他说了,只要你按时吃药,穿得暖些,病不久便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