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娑着泪眼凝着铜镜,眼前却早已一片磅礴。/p
她双手伏在我肩上,同我一处瞧这那冰凉的镜子,哭叹着,“真美。”/p
我似在镜中瞧见了在不周山山她第一次为我梳头的光景。/p
彼时她给我梳了个失败的稻草头,亦是这般伏在我的肩上望着镜子说,‘真美’。/p
只是彼时是水晶镜,如今是铜镜;彼时是会心一笑,如今却是纵横泪眼笑的苍凉一笑。/p
“女郎,婆婆,你们好了吗?即时快到了。”松儿在屋外唤着。/p
她松开了我,沉重的一步、一步朝门口走着,我的心亦随着她的步子,沉重、缓慢。/p
门边,她停了下来,开着锁桩。/p
“飞鸾。”/p
“丁玲。”步摇随着我的转头击打着。/p
她侧过脸,纵横着泪眼,朝我浅浅一笑,“头头,无妨。”/p
我很想,很想奔过去,一把搂住她,同她回不周山,离开这喧嚣的凡间,可我……可我……无法放下对长戈的恨。/p
我走不出,走不出。/p
“咯吱。”/p
光透过缓缓变宽的门缝谢了进来,一束一束,汇聚成片,照亮了整个屋子。/p
忙乱声亦从这片光中杂了进来。/p
而她,穿过了这片杂乱消失在了我眼前。/p
“哇!女郎,你这也……太美了罢!”松儿惊叹着,“若来日我出嫁,也定要请适才那老者梳妆。”/p
我转头瞧向镜子,如今方才真真切切的瞧见镜中的我。/p
红妆玉容,灵巧无双,美貌竟同往昔一般…无二。/p
松儿托着我的腕缓缓起身,一面朝着门厅行着。/p
“女郎,待会儿礼官会让你踏火盆,拂金柳,从此富富贵贵,你须得以扇遮面,莫叫人瞧了你的样貌才好。”她又道:“女郎若是怕失了礼数,且同我一道走着便也完整了。”/p
我托起面扇,遮面点头。/p
今日的院里的梨花开的极盛,片片芳菲,仅是一日竟以然这般盛了。/p
“玉绥!”/p
身后似有个什么女子瞧我。/p
我转身,遮面扇略略放低,她的容貌现了出来,一袭黄裳,娇俏可人,原是绵儿。/p
她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拉起我的手,递来了个什么圆珠子般的物件,“给你。”/p
我眯了眯眼却也未瞧得真切,只是隐隐的觉着手掌中的圆形珠子似曾相识。/p
“这便是我们东阳侯府最珍贵的东西,听说是我们先祖从牛妖嘴里救下石头精灵的主人送的,唤做什么天雷……天泪珠,是个辟邪的好东西。”/p
天雷珠!落霞元君的宝贝。/p
细细想来落霞夺了绵儿的姻缘,将自己最厉害的法器赔了她也算是因缘。/p
“如此贵重,我收不得。”/p
她见我推脱,竟有了几分赏识的模样,“这本是孙大哥朝思暮想的宝物,如今给了你也算成全了她。”/p
孙大哥?如是吗?/p
她上看看,下瞧瞧将我打量了一番,“其实你也不是那般令人讨厌。可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瞧着你便不喜欢,分明孙大哥成亲我也不觉着有什么难受,奇怪得很。”/p
我讷讷道:“是吗。”/p
她又道:“是不是你上辈子欠了我银子,故而这辈子我怎也瞧你不顺眼,不对,若是上辈子欠下的,这辈子你又怎会记得。”/p
我欣慰的点了点头,“绵儿,你是个好姑娘,我祝福你。”/p
“我本就是个好姑娘。”她叉着腰朝我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我亦祝福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