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光晃眼间又过去了,眼看着春节将至,天气接连阴沉了好些时日,如今终于有了放晴的迹象。/p
伊一前几日到案卷宗他乡遇故知,意外得了个贴身伺候的太监——关齐。/p
由此事实可以证明,与人为善是会有好报的。比如,关于宫里的这些个弯弯绕绕,曾经从底层摸爬滚打,如今掌管着宫内卷宗的关齐,当然比伊一这个外来户要门儿清得不止一点点。所以,伊一不小心又探得了个小道消息。/p
在所有西华宫登记在册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中,并没有太多变动,伊一挑出了几个有特点的,比如安安,从华妃入宫后便已伺候在其左右,直到后来投了井。/p
果然……夜无眠跟这件事似乎有着剪不断的关联。/p
还有一个侍卫,名叫文石,两年前调入西华宫,却在一个月前调离,前几日突然请辞出宫离去。这人出现调动的时间点跟两次的案发时间都十分接近,于是也被列入调查名单。/p
“奇怪!关齐,你快过来!我有话问你。”这已经是伊一第三天抱着卷宗研究了,白月又被不知什么人叫去不知道要做什么,反正,如今只有关齐陪着她。/p
关齐还是那副规规矩矩的样子,恭敬如初:“伊一姑娘,您有什么话尽管问。”/p
“唉!你怎么老是姑娘姑娘的?”伊一皱皱眉,想想关齐在宫中的处境,又叹口气道,“算了,你在宫里小心些也是应该的。”/p
关齐听了心中动容,笑容也真切了些,赞道:“伊一姑娘真是聪慧过人,奴才佩服。不知姑娘您方才是想问奴才什么问题?”/p
伊一问道:“哦,那个西华宫里有个叫文石的侍卫,你可认识?或者你知道有谁认识他吗?”/p
关齐笑得很谦虚,不过他的谦虚中又带了点儿自得。他故弄玄虚地停顿了片刻才缓缓道出:“姑娘,这您可问对人了。文石侍卫也是咱们天齐人,跟奴才一样,也是十几年前从天齐收养来的孤儿。”/p
“你认识他?”/p
“唉!说起来文石也是个可怜人。”/p
“快跟我说说,那个叫文石的怎么回事?”/p
关齐突然敛去了惯用的笑容,神色悲戚:“这还要从当年的事说起。只是,此事说来话长……”/p
伊一立刻接道:“没关系,你慢慢说。”/p
关齐微微挺了挺弯着的腰,这是伊一第一次看着这么有……怎么说呢?底气?或者说是骨气更恰当吧?他目光飘远,平日里略显尖细的声音:“当年,天马国突然进犯我们天齐,我们本都是边关的普通百姓,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日子虽说清苦,倒也算幸福快乐。哪知突然有一天,天马国的铁蹄突然闯进来,踏毁了我们的家园,短短一夜之间,妻离子散,家毁人亡,到处兵荒马乱,人心惶惶。/p
我们十几个孩子在大人的掩护下逃过一劫,便结伴同行躲到了附近的山上。战乱之中的险象环生,姑娘您当初也经历过,个中的凄楚奴才就不多说了。”/p
伊一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难过!都过去了,如今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亲人。”/p
关齐微微哽咽,还是克制住了情绪,躲开伊一的小手,勉强地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姑娘说的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再大的苦楚也该淡了,如今不难过了。”/p
伊一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停留,转开话题道:“你方才说,你们十几个孩子?除了你,还有谁?文石也在?”/p
“除了奴才,文石,还有安安,如今的夜太医,还有几个也进宫当了宫女侍卫,其他人大多没什么联系了。”/p
“这么说,当年天齐来的这群孩子都互相认识?”/p
“也不是。宫里的几个倒是都有认识,都是外乡人,同乡之间自然要相互照应。夜太医是两年前进宫之后自己来寻的奴才,他是安安的弟弟,当年安安也是为了救他才自愿卖身进了宫。原本以为夜太医如今有了出息,文石又对她情深意重,熬了那么多年,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谁能想到,造化弄人,竟然出了那样的事?”/p
“你是说宫女安安投井自尽的事?”伊一追问道,“照你所说,安安也算是好不容易才终于苦尽甘来,怎么会突然想不开?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p
关齐深色紧张地四下看了看,为难道:“姑娘,此事乃是宫中禁忌,王上下了封口令,不准任何人再提起,否则就……”关齐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p
伊一立即紧张地往四下看了看,心想这里是案卷宗,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免得连累了关齐。/p
她耸耸肩,无所谓道:“好吧!本来也就是好奇,既然王上有令,咱们就不提它了。”/p
伊一继续装模作样又翻了会儿卷宗,才带着关齐回了望月宫。/p
回到望月宫,白月刚好也在。/p
他原本正看着书,听到伊一回来的动静,便把书放到桌上,起身迎了出去。亲自帮伊一解了外头的斗篷交给下人,又拿了手炉塞进她手里,一通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p
关齐看得一时忘了眨眼,心道:这哪里是个王爷?分明就是个伺候惯了人的……丈夫?可就算是丈夫,自古男尊女卑,也极少有丈夫能做到这般地步的。转念又想,这伊一姑娘如此善心,能有遇到这般好姻缘,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想着想着便觉得欣慰极了。/p
白月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