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青萝的去留,红绡还没有想好,这大半年来青萝一直在茶坊里做事。/p
她做惯了粗重的活计,不比一般女子的娇弱,又比男子细心。时不时在红绡这里讨些新点子,加上手熟心细,在做花茶上面成了一把好手,俨然成了茶坊中的一等一的大师傅,从来没有女子在外跟一群男人做事的,青萝是一个例外。/p
福伯每每说起青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对她手艺称赞有加。但对她身为婢女,还天天出门在外奔走,又有几分瞧不起,连带着对放了丫头出门的红绡也有些微词。/p
不过做花茶,建茶盟都是红绡的主意,福伯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不好说出口来。/p
青萝也是运气好,遇上了红绡这样的主子,现代女子在外上班已经习以为常,她就不把青萝当成寻常粗使丫头看待,才养出这样一个怪异的婢女来。/p
是把青萝带在身边做一个大丫头,还是留她在清辉继续制茶,让红绡为了难。/p
带在去江州,做青萝不擅长的事简直是浪费了人才,若留在清辉,只怕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如出入张宅大门。/p
红绡迟迟没有定下青萝的去留,紫烟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p
距离出发还有几日了,客船也候在了码头。红绡在鸟鸣中悠然醒来,里屋静悄悄的,帘幔低垂。/p
外屋有紫烟略略提高的嗓音,声音有些着急:“姑娘跟公子近几日就要回府城本家,你们还不说出来,万一公子不再回清辉,难道你就白白错过这段姻缘?”/p
又好像是担心惊动里间的红绡,压低声音:“你我已经跟了姑娘一年多,姑娘的性子最是柔和,只要你好生说了,姑娘定会答应下来。公子那里也不用担心,以前公子就说过,我们俩的婚事,是姑娘做主的。”/p
青萝又低低的回应了几句,两人就出了门去。/p
红绡撩开帐子,自己披上外衣坐在妆台前,拿了木梳准备梳头。听到屋里有响动,紫烟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灌满热水的汤婆子,把汤婆子塞进红绡手中,自己接过红绡手上的梳子,一下一下从腰下开始通着头发。/p
青萝也端了热水进来,在盆边搭上一根方巾,方便梳头后红绡擦手,因不出门,红绡只让紫烟松松的挽了两个包包头,系上蝴蝶结,脸上也只抹了防冻的香脂。/p
一切收拾妥当,红绡伸手接过一旁早准备好的花茶,是桂花的,冬日饮用正好。/p
青萝正想端了水盆出去,紫烟抢先一步护着盆,朝着红绡的方向推了青萝一把:“好姐姐,你可不能再拖了!”/p
红绡抿了一口茶,好笑的打量脸已经红成柿子的青萝。/p
青萝做事利索,此时说话可不利索了,紫烟恨恨的掐了她一把,自己端了水盆转身出门去了,屋里只剩下端坐在妆台前喝茶的红绡,和站在屋中央局促不安的青萝。/p
红绡也不想再难为这个她,开口道:“青萝你跟了我一年多,也算姐妹一场,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需要我去跟公子说的,我也尽量做到。”/p
青萝一双大手绞着衣角,大脸上通红一片,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红绡面前。/p
这个时代跪拜已经是大礼,平时只需要常礼就行,紫烟跟青萝也是见第一面时,被大公子逼着跪下的,今日行如此大礼,难道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p
红绡也是吃了一惊,忙放下茶盏想扶她起来,青萝不肯,终于开了口:“姑娘,我……我与张安俩情相悦,还望姑娘成全。”/p
红绡一听这事,反而松了一口气,心下安定,还是搀了青萝起身:“这是好事,只需要说来就是,地上凉,坐下慢慢说。”/p
在红绡好奇的逼问之下,青萝不得已,就从跟张安一起在城外庄子上做活说起。/p
张安沉稳木讷,青萝憨憨直率,那时候两人就看对了眼。/p
不过都是奴仆,婚配的事要由主家来决定,不能私下有了首尾,所以这些事不敢透露出来一分一毫来。/p
红绡懊悔不已,难怪去年生辰,青萝的礼物是一大朵的绢花,还是张安帮忙买的,那分明就是张安送给青萝的,被这傻丫头转手送了人。/p
看看紫烟、青萝,红绡笑得得意,这两个丫鬟都有意中人,红绡感觉自己这个月老当得称职又称心。/p
既然青萝已经说了此事,她跟张安也年纪不小,正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之时。/p
红绡想还有几天时间,不如把青萝的婚事订下来,等以后再摆席酒。/p
晚间趁着张启栋有空,红绡就跟他说起此事,张安是他的小厮,要订婚,还要张启栋答应。/p
张启栋对张安的婚事也是高兴的,不过女方的相貌让他不喜:“张安是负责茶坊的大管事,怎么也得选一门上好的亲事,才不落了我现在茶盟的体面,娶一个貌不出众的也委屈了小安子。不过那婢女会制一手好茶,也算勉强配得。”/p
红绡有些不悦:“他俩情投意合,这就比什么都强。”/p
张启栋在外面席宴上似乎饮了酒,竟忽视了红绡的小心思,自顾自说道:“情意?哼哼!能值多少银钱,情意可以无价,也可以是分文不值。俩相亲近时,白水比蜜甜。一朝厌弃……人命轻如纸。”/p
他想到了死去的母亲,听奶沈妈妈娘说起过,父亲也曾经在新婚燕尔时,跟母亲颜氏恩恩爱爱,不过短短的几年,什么都没有了!/p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