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深深一拘礼,丝毫不见慌乱,目光轻轻掠过林清清的伤口,“回陛下,今日臣妾邀请众位姐妹在百灵园逗鸟,谁知那鹦哥竟是不听驯化,出口伤人,林妹妹受伤至此,臣妾实是愧疚。”
“百灵园的鹦哥素来听话,从未有过如此伤人之事,想来应是巧合了。”苏嫣半坐在床尾,似是自语,不经意间刻意拖长了“巧合”二字。
段昭凌不置可否,微微一倾身,“传驯兽师过来问话。”
“驯兽师管教不善,已被臣妾好生处罚了,现下只有一位女官可以过来佐证。”宜妃早已成竹在胸,谢宝林在一旁帮腔,便也过来跪着答,“宜妃娘娘秉公处事,教人新服。”
“那便传女官过来。”段昭凌眉头已见不耐,林清清忽而一声轻呼,似是扯到了伤口。
宜妃便道,“琳琅,速去通传。”
“慢着,臣妾有话要说。”苏嫣妖娆地站起,款款绕过床榻,半偎在皇上身前,娇软地开口。
段昭凌一见苏嫣,那神态便柔和了几分,将她小手握住,徐徐拉起来,“嫣儿但说无妨。”
“谁伤的人,便自然要请谁过来呢。”苏嫣抬眼,林清清便点头,“定要拿过来查明了,莫要教那鹦哥再伤及无辜。”
她们二人,一唱一和,苏嫣伶俐,林清清可怜,配合地十分默契。
宜妃淡淡笑了,“苏妹妹说笑了,鹦哥哪里懂得甚么道理,并无用处。”
话音儿才落,但见桑榆已端了金丝笼入殿,遂深深叩首参拜。
宜妃脸上异色一晃而过,就见苏嫣半是娇嗔道,“陛下别怪臣妾私自做主,方才过来时,已命桑榆到百灵园去将鹦哥取来。”
“你为得是查明因由,朕怎地会怪你。”
说话间,苏嫣已袅袅走过去,趁众人毫无防备,一把将笼门打开,那鹦哥登时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
这一飞不打紧,在场之人皆是忙地将身子护住,那姚贵人忍不住抱怨,“苏婉仪这是作何,伤了陛下怎好!”
苏嫣却立在屋子中央,冲段昭凌浅笑,“陛下您瞧,这鹦哥听话的紧,并不会随意伤人的,是以驯兽师并无罪过。”
果然,那鹦哥环绕了几圈,便停在悬灯处,咿呀学语。
“鸟兽无常,这也不能说明甚么。”宜妃语带不屑,苏嫣又缓缓挪了步子,将帷帐一角掀开,谁料原本听话的鹦哥,登时挥动双翅,直直冲苏嫣方向冲来。
段昭凌眼疾手快,一把将苏嫣揽在怀中护住,王忠明等人已是上前护驾,殿中有片刻寂却死死啄住榻边小案上那一枚香囊,尖利的红嘴儿,将那布料啄地支离破碎。
“好险…”苏嫣直拂着胸口,仍是伏在皇上怀中,那姿态当真是说不出的娇媚,教其他妃嫔瞧着,很是不顺眼。
琳琅已将女官带来,苏嫣便仰头问,“鹦哥何时对香囊如此偏好了?”
那女官利落地将鸟儿收入笼中,答,“鹦哥无从分辨事物,但于气味敏感。”
冯昭仪摸了摸腰间香囊,“怎地不来啄我的?”
女官又道,“昭仪娘娘宽心,鸟兽只对特定香味有感。”
谢宝林疑惑中夹杂着惊恐,偷偷望向宜妃,按常理来说,她送林清清的香囊中只有白檀,并不会吸引鸟类,只有与那花簪中的麻夕混合,才有功效…
“回陛下,那香囊是臣妾赠与林容华的,与臣妾腰间所佩的,一模一样。”谢宝林抢先辩解,段昭凌勾了勾手,王忠明便将那啄穗的香囊呈上,他微微凑近一闻,“白檀味重,麻夕气浅。”
女官一听,遂上前探看,“回禀陛下,白檀和麻夕为常用药引,最是吸引鸟类,如此一来,林容华受伤之事,便归咎于此了。”
谢宝林猛地抬头,“臣妾的香囊中只放了白檀!”
“难道是朕欺瞒于你了?”段昭凌将那香囊碾碎,声音冷若寒冰,谢宝林忙地叩头,“臣妾不敢…可臣妾并未想要加害于林容华!”
林清清情绪激切,撑起身子,“我与你素无恩怨,谢姐姐为何要如此下手…”
宜妃虽不知为何至此,可如今林清清得了报应,又有人替自家背了黑锅,何乐而不为?
她便正了脸色,转头喝道,“当真是糊涂,竟连这样阴损的手段也用上了。”
那谢宝林百口莫辩,瞧见宜妃那冷厉的眼色,恐惧她对谢家不利,只得打掉牙齿和血吞,哭喊着认错,“臣妾并不知道香料会有此功效,实是无心之失!”
静妃从后面徐徐过来,叹道,“即便是无心之失,可终归是酿成祸事,也算不得冤屈。”
“朕决不会姑息,纵鸟伤人不可轻恕了。”段昭凌将那香囊甩到她身前,散了满鬓皆是,好不狼狈。
那谢宝林现下只是不停抽泣,苏嫣心知宜妃拿她做靶子,可这谢宝林为虎作伥,绝技不能轻饶了。
“想来谢姐姐也是无心之失,陛下若要严厉责罚,恐重了些,臣妾倒有个两全之法。”苏嫣小手攀着段昭凌的胸襟,轻轻拂动了几下,那模样乖巧地紧,雍容妖媚似一只高雅的猫儿。
他便点头,厌恶地望向那地上之人,苏嫣眸光一转,樱唇如丹,“教谢姐姐佩上白檀和麻夕,到百灵园中走上一遭,也可抵消了罪责,臣妾倒觉得很是公允。”
苏嫣半是撒娇地望向皇上,林清清眼中盈泪,亦是了然,遂道,“嫣儿对我一片关切,陛下莫要见怪,如此责罚太重了些,臣妾心有不安。”
段昭凌轻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