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终于审结了。”腋下架着拐杖，走在书院校场边缘，孟仞感叹道。/p
最终对周盘的审理过程相当顺利。职级评定司的司丞倒了，秦季之也倒了，百里书院的大权回到了上官院首和王祁阳的手里，再也没人能保住他。/p
孟仞作为“击破逆魁的功臣”，守在太守府的公堂上，冷眼看着失魂落魄的周盘，听着灵州牧宣读判决书——案子牵涉的人员级别太高，故而由灵州牧亲自前来审理。/p
判决书是孟仞写的，经巫柚和匡先生作保，交给了王祁阳，又由王祁阳交给了灵州牧。虽然州牧对于自己沦为橡皮图章颇为不满，但孟仞写的判决结果并没有什么问题，又有王副院首的压力，他也懒得再改。/p
判决书当中，首先陈述了周盘的犯罪事实，包括充当间谍，贪墨经费，滥用职权，受贿行贿，买凶杀人，杀人未遂，以及越狱。/p
随后的说理部分，淡化了间谍案的恶劣影响，而是重点阐述了周盘之流对学界的污染，对学徒的摧残——甚至到了雇佣杀手残杀学徒的地步——以及“压榨学徒”这一现象背后潜藏的黑色产业链。/p
说理部分的最后，孟仞强调说“类似行为将导致学界风气恶化，秩序崩坏，学徒，乃至副学士及以上的学者，都将再无安全感可言”。/p
最终的判决结果自然是水到渠成：数罪并罚，斩首，立即执行。/p
周盘的首级，现在挂在城边的堡垒上，判决书也贴到了城中和书院的所有布告栏上。/p
“这判决书写的还真不错，”巫澎道，“老孟你不去做刑名真是可惜了。”/p
孟仞的拐杖在地上滑了一下，旁边的霍岚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捞住。/p
“让你做刑名就吓成这样？”霍岚笑道。/p
霍岚在医馆昏迷了六个时辰才醒过来。好在，她确实只断了肋骨，没有伤到内脏，只需要绑好固定带，注意休养就行。现在，她已经可以跟孟仞和巫澎一起走上一两个时辰了。/p
孟仞狼狈地重新拄好拐杖，道：“回去得再想办法改装一下……这防滑也太差了……”/p
左腿骨折，绑了夹板，大夫说至少得两个月才能取下来，孟仞不得不拄着拐杖度日。/p
他两边腋下各夹了一根竹杖，每根竹杖上面都用绳子缠了几十圈，加大摩擦力，方便用手握持，竹杖顶端的横杠缠了好几层布，好增加一点柔软度。饶是如此，孟仞还是感觉这拐杖的使用体验极差，腋下被硌得生疼，不常使剑的左手也被磨出了水泡。/p
而且防滑性能还不行，他每天都会因此摔好几回。/p
巫澎道：“你真的可以去做刑名！自行写好判决书，找好关系直接交给灵州牧，还守在公堂上防止出岔子……这操作我可不敢想。”/p
孟仞站稳之后拿拐杖敲了他一下：“巫兄这是骂我滥用职权呢？”/p
“岂敢岂敢，”巫澎笑道，“依我之见，有这份判决书，有周盘的前车之鉴，足以震慑一批导师了。”/p
“还不够！哎哟……”霍岚手舞足蹈地高声说了一句，然而一不小心牵动了肋骨，疼得直冒冷汗。/p
孟仞道：“你是想说，学徒应当联合起来吧？”/p
以霍岚在初等书院的经历，孟仞料想她提出的应该会是这样的想法。/p
霍岚道：“正是！还是你懂我。”/p
她稍微顿了一顿，又捶了孟仞一拳：“那你怎么不跟王祁阳说呢？”/p
孟仞并未满足于判决，在听完宣判之后又趁热打铁去找王祁阳建言，想从制度上提点建议——虽然并不指望王祁阳能采纳，不过他总归是要找人播撒一点变革的种子的。/p
建议之一，是进一步划分学徒的等级，设立两至三年毕业的初级学徒和八年毕业的高级学徒。初级学徒只需完成要求的课程即可毕业，高级学徒的毕业要求则和现在相同。/p
毕竟，强制所有人本硕博连读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对于许多职位来说，读两年高等书院和读八年高等书院并没有多大区别。/p
建议之二，是改变对导师的考核方式，杜绝像周盘这样靠论文数量硬堆出来的高级学士。孟仞在这条建议上也借鉴了原来世界的经验，认为采用评价近年代表作的制度会更好一些。/p
建议之三，提高学徒的待遇；建议之四，强化对导师的监察体系。这两点建议的作用自不必说。/p
建议之五，就连孟仞自己都没太认真地考虑过。他希望消除导师和学徒之间的人身依附关系，将导师制改为项目负责人制，学徒可以自由申请转组。/p
要实行这种制度，必须等到科研项目中个人的可替代性变得足够大，才有可能。现在的科研，并没有达到这种要求。/p
不过毕竟只是建议，说说而已。/p
不出意外地，王祁阳也只当他是说说而已，一条建议都没有采纳，说现在的行政工作一团乱麻，你的建议虽然很好，但也需要稍微往后放一下，云云。/p
孟仞对此并不在意，不过走出王祁阳的办公室时，还是忍不住想到，若是秦季之的话，会不会认真考虑他的提议呢？/p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p
第二天，他把自己的建言写成公开信，贴在了布告栏上。虽然公开信很快就被撤掉了，不过还是有至少几十个人看到了他写的东西。/p
变革之事，不宜操之过急，眼下做到这些就足够了。/p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