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步道：“你说吧，我听听看。”/p
大牛道：“楼上请。”/p
御步随着他上了阁楼，明明是大中午，可是阁楼上却十分阴暗，四周都用黑布蒙了起来。/p
一个小小的木门紧闭，打开门后，一股潮气冲了出来，光线冲进门中，隐约能看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p
这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缓缓转动了一下眼珠，上下打量了一眼御步之后，才慢吞吞抬了头。/p
“请进。”/p
沙哑的两个字从他嗓子里挤出来，应该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p
御步弯腰进去，大牛连忙跟进去点起灯火，御步这才看清楚里面情形。/p
老人须发皆白，目光麻木。/p
一张简单的床，地上铺着两个坐垫，还算干净。/p
御步在老人对面坐下：“在下御步，此处我并未见到邪祟，不知道老人家哪里不舒服。”/p
老人颤颤巍巍道：“京城有个御家，历代都在阴阳司为官，许多年前，我曾经见过一位，叫做御西由。”/p
御步道：“是我祖父名讳，已经去世四十载，我如今也在阴阳司为官。”/p
老人道：“是了，都已经过世了，我比你祖父大两岁，却还在这世上。”/p
御步心中一惊，再次打量这位老人。/p
根据族谱记载，他祖父死时，已经是九十高龄，此人比祖父还大两岁，岂不是已经有一百三十二岁了吗？/p
这世上是有长寿之人，过百岁就是人瑞，可是如此高龄，他连听都没听说过。/p
难道又是一个白长生？/p
他捏紧了腰间荷包，想着若是有异样，一定要将金蟾护住，这金蟾虽然不是他的名讳，可毕竟是在自己身上丢失。/p
“不知前辈找我来所谓何事？”/p
老者道：“此事我和你祖父也曾说过，可惜他无能为力，我就再和你说说吧，我年幼时，曾经误入阴阳交界，不知你可曾听闻？”/p
御步点头。/p
有阴便有阳，阴阳之间自然会有一条交界，这界限鱼龙混杂，汇聚着世上最肮脏龌龊之物。/p
鬼、尸、灵、恶咒、执笔者，汇聚其中，一条幽冥之河，里面全是由怨气、死气、煞气组成的黑色水灵，能将所有落入河中的东西都带往阴间。/p
老人道：“我已经记不清那时究竟是多大年纪了，中元节，鬼门关大开之时，我还在外，心中十分惧怕......”/p
牛武看着满街飞扬的纸灰，两条腿打颤，可是他怎么走，都走不回去，整个村子都不见了。/p
他猜测自己是遇到了鬼打墙，只要壮着胆子一直往北走就行。/p
他又撒了泡童子尿，一路往北狂奔，可是越走，越不是自己熟识的地方。/p
他的眼睛，忽然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p
没有腿还能走路的人，将自己的手放在嘴里大嚼的人，没有头的人，身体已经烂了一半的人。/p
他心智也变得迷迷糊糊，连自己到了哪里都不知道，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却清楚的知道这是鬼。/p
这些丑陋令人作呕的东西蜂拥来去，在阴阳之间行走。/p
而他就被夹杂着涌入了阴阳交界之中。/p
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带着湿漉漉的气味，所见之物，令人作呕。/p
一道灰蒙蒙的人影拦住了他。/p
“活人？如何来到此处？”/p
牛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人影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打开他的嘴看了一眼。/p
“原来是误服忘身草。”/p
牛武迷迷糊糊想起来，自己在地上摘了一片薄荷叶含在口中。/p
大约是天色太暗，他看错了，将一旁不认识的野草摘了，只是自己太过紧张，没有发觉。/p
“你心里有所求，想要求什么？也许我可以满足你。”/p
牛武看着这样肮脏可恶的地狱景象，心中忽然有所求：“我不想死。”/p
“那我就满足你吧。”那道灰色的人影走到他面前，一指点在他眉心。/p
随后一道冰冷的气息灌入他体内，他眼前所见不再是灰蒙蒙的，而是漆黑一片。/p
不是夜色之黑，而是如同泼墨一般的浓黑，一股寒气从他心里发出来，将浑身血液都冻结了。/p
这冷气是从地狱中来，从亡灵身上来，从天地至阴中来。/p
牛武打了个寒颤，灰衣人一挥衣袖，便有一阵大风刮过，将他挥离了阴阳交界。/p
他醒来之后，人已经在家中，院子里到处都是烧着纸钱烟火，堂屋里点的香烛还没有烧尽，父母焦急的围着他。/p
中元节还没有过，他应该是撞了邪祟，才会做出这样的梦。/p
之后他还是和其他人一样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和所有普通人一样。/p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p
不仅仅是邪祟，而是所有黑沉沉的气息都能看到。/p
后来遇到御西由，听说他是阴阳司官员，他备下厚礼前去请教，才知道自己所遇到的事情不是邪祟，也不是做梦。/p
世上当真有阴阳交界一说。/p
牛武震惊道：“御大人，如果我所经历的是真的，那我还会死吗？”/p
御西由虽然通阴阳，本领却不如御步，也不敢妄言人能不死，因此并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p
“你若是想要眼睛看不见这些东西，我倒是可以帮你。”/p
牛武请他帮忙关了天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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