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宜一路跟着单皎来到了都城的驻守处,看着她接过了宫中送来的投降诏书和传国玉玺,看着她沉默地听宫人来报云帝后离世的消息,看着她反复抚摸那块透明的半块瑶玉并将它装进木盒中,看着她提笔良久写下一句“同归云山”。这期间,单皎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因为她知道,现在,整个云国,都在她一人肩上,她没有选择,必须坚强。/p
三日后,荣宜看着单皎嘱托好自己的身后事,认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穿上云国祭祀时最庄重的礼服,迈出了驻守处。她随着单皎一起一步步登上城楼,看着城下驻扎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凉国军队,看着无数云国百姓痛哭,看着天边的夕阳泛着血一样的红。/p
荣宜好像此刻找回了所有的感官,她能体会到单皎耳边萧索的风声,听到她嘶哑的嗓音,感到她一望无际的绝望与一往无前的坚定。/p
在摔下玉玺后,单皎缓缓举起了手,嘴中开始吟唱。“大昌焉,有祖出,族繁衍,国确立。祖圣明,垂首陵,思伟绩,感恩德。怀众民,舍己身,精神美,被天地。彪日月,世垂范,耀春秋,五百年……”/p
荣宜在她身后站着,看着这一切,却无力阻止。她紧紧抓着手中的玉佩,那是在这个天地间她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实物,她提醒自己,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p
最耀眼的一抹红光闪过,荣宜伸出手去触碰,好像能感受到余热在她掌心中盛开了一朵明艳的花。在这一刻,云国成为了历史。/p
荣宜睁开眼,耳边还回响着单皎最后的一首献祭曲。“日月昭昭,故国有明。淳燿敦大,天明地德,光照四海,为之祝融。取法自然,火德炎上。以火施化,光融天下。我言如誓,我心如铭。敢告于帝,验我丹诚。”/p
她看到眼前熟悉的黑暗和探入窗户的一角梧桐枝丫,才缓缓平复下来。她摸了摸胸前的玉佩,嘴唇动了动,开始默念什么。那些年最美好的时光,现在看来像是梦一场,一切,真的还有重来的机会吗?/p
又不知过了多久,荣宜已经懒得去记时间了,她斜倚在窗边,想着自己有多久未曾听到墙外的乐声了。正在凝神发呆时,恍惚听到了兵甲的碰撞声。有人,从正门进来了。这门从她入住之后,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被打开。她站起来,将身上唯一的饰物,蓝色的玉佩取下,放入了小塌上的盒子中,转过身来。/p
“景曦公主,属下奉圣上命令,来请公主玄武堂议事。”/p
荣宜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问就跟他们走了出去。/p
“公主,恕臣失礼了。”贺励将军将她的双手缚在背后,悄悄在她耳旁说道,“凉景即将开战。”/p
荣宜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我桌子上有一个盒子,放着我这世上唯二挚友送我的礼物,将军若方便,将它们还给我仅剩的朋友吧。”/p
荣宜抬眼看他。对方吐出一个字,她点了点头,“还记得我们当年一起在景国求学,时光一去,不复返呐。”她笑了一下,“还有,替我转告你们太子殿下,终是不能亲口对他表达谢意了,荣宜无以为报,惟愿殿下平安喜乐,一生无忧。”/p
她率先迈了出去,身后的人匆匆跟上,却无一人敢走在她前面。虽然只走过一次,但是路荣宜却并不陌生。明明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却依然潇洒大气,抬头挺胸地走过凉国皇宫,周边的宫人见到也都纷纷避让行礼。/p
“外宫之中,可有人擅长乐器?”荣宜状似随意开口。她的居所是处于凉宫的外宫之中,与皇子公主住的较为接近,并不似凉皇妃嫔居于内宫。/p
贺励抬手示意随行的宫人回答。“奴才听闻,尚在宫中的公主有两人擅长琴,一人为琵琶。”/p
“其中可有人擅长管乐?”/p
宫人想了一会儿,“好似太子侧妃中有一人会吹奏笙。”/p
荣宜点了点头,那之前每月都会在墙边响起的声音倒是像箫多一些。/p
她换了一个方式。“那近三月,外宫可有何变故?”/p
宫人思索了良久,才想到什么。“倒是有一件大事。七公主病重,推迟了与左相嫡子的婚期。”/p
荣宜脚步一顿,七公主,贺若纳莎?所以之前总是在我墙外吹奏景国小曲之人,很有可能是纳莎。她回想了记忆之中那个貌美倾城却总是蒙着面纱的女子,两人关系虽然尚可,却好像一直未曾有过真正的交流,她又为何如此呢,是因为,愧疚吗?/p
“贺励,可能还要劳烦你一事。我离开的事情,先瞒住凉七公主那里吧,让她安心养病。”/p
“是。臣会转达太子殿下。”/p
荣宜点了点头,“多谢了。”/p
到了玄武殿后,身后侍卫不再向前,身边的贺励也将剑交给随侍的宫人。/p
“见过吾皇。”周边人皆下跪,显得唯一立在堂中的白衣人十分显眼。/p
“凉国皇帝。”荣宜点了一下头。/p
“景曦公主,一别经年,风采依旧啊。”/p
她点了点头,并不回话。/p
皇帝也不恼,“公主聪慧,怕是已经想到了这次请公主前来所为何事。”/p
“景凉即将开战,你想用我来胁迫我的军队子民。”/p
“哈哈,三年之后,不知景曦公主是否盛名依旧啊。”凉皇大笑出声,“公主觉得,结局会如何呢?”/p
“我不知道结局会如何,只是可惜,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