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都城,又一次到了家中。没想到此去多年,竟然无一返家之日,连祖父的葬礼都未曾参加。只是与父亲偶有通信,一别数载,当真,近乡情怯。/p
王谨修迈入家门,直接去了祠堂跪下,几乎于此同时,父亲走了进来,跪在他身旁。/p
“父亲。”/p
“回来了。”/p
“是。”/p
“你母亲正在为你收拾行囊,一会儿去拜别她吧。”/p
王谨修俯身叩首。“父亲,你不阻拦孩儿吗?”/p
“为何要拦你?”王父好像很能看得开。/p
“孩儿一去便是违背了父亲多年教导。”/p
“我一直叫到你忠君爱国,守护人民,这些都是基于一个最基本的做人原则的,顺从本性,听从本心。你自小便懂事,好像一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是在我看来,你却从来没有明白过,你从来没有想要过什么东西,你从来没有过目标,没有过理想。你走的路,是你觉得你该走的路,还是世人心中你该走的路?”/p
王父顿了顿,好像回想起很久远的事情,笑出声来。“幼年时我与你母亲告诉你应去爬树摸鱼,你便去四处玩耍;后来你祖父说你少年英才该去考举,你便去参加;皇上说你年少有为,可为太傅,你便担此大任;辅国公说你机谋过人,可定边疆,你便领军出征。这一辈子,你可为你自己谋求过什么?你可有一时一刻真正的是王泽,王谨修。”/p
王谨修泪流不止。好像在一瞬间整个人都垮了,不再强撑着做世人心中的他,而是父亲面前的一个稚子。/p
“如今你难道想要一件事情,你难得想求一件事情,为父又怎会拦你。”/p
“父亲,王泽来世二十余载,唯父母亲情无可报之。”王谨修深拜下去,久久不能起身。/p
两人静静跪在祠堂间,再无交谈。直到再次天亮,王父颤颤巍巍起身,转身出了祠堂。/p
人生在世,难得明白。我和你母亲也不是看不透的人。/p
易府。/p
“谨修。许久不见。”/p
“大公子,谨修冒昧来访,承蒙接待。”王谨修向门外走来的易溯躬了躬身。/p
“早说谨修称我为善渊即可。”/p
当年国危之时,王谨修曾与辅国公易昌及其大公子易溯彻夜长谈,虽然两人相交不深,但是却意气相投,正应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王谨修好似也能明白为何荣宜能如此信任易善渊,能在满朝文武之中选择易善渊相托家国大事。如今,在他即将离去的关头,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拜托何人了。/p
祖父虽然经常在家中说易昌那个老小儿如何如何,却是不难看出两人关系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至交。王谨修年幼时曾听母亲闲话,当年辅国公因为家中无长辈操心,他又总是板着一张脸,好些年都没有讨到媳妇。直到父亲都到了总角之年,祖父才急的去帮他介绍了妻子,得了辅国公一个承诺。所以说虽然易善渊比他大不了多少,要真算下来,却是和他父亲一辈的。/p
“今日前来,是为拜托一事。”王谨修并不坐下,依然站在堂中。“前方早已有将军代谨修掌帅印,谨修身已残败,不堪重任,已向皇帝说明致仕。不久将启程游历,不定归期。”/p
堂上坐着的人沉默片刻,看向他,“可是……长公主有遗愿未了?”/p
王谨修低头不答,接着说道,“我走后,父亲在朝上,还要拜托辅国公及善渊多加照拂。这便算是辅国公许给谨修祖父的诺言了。”王首辅去世前,将这个诺言赠予了他,王谨修掏出怀中的信物,是那年辅国公大婚时的喜帖。红色都快褪去,却不见一丝褶皱,可见被人悉心保管,十分珍重。/p
易善渊并未接过喜帖,他站起身来走向王谨修。“这个承诺,依旧在。照拂世兄,本是善渊当做的。”他抬手打断了想要说些什么的王谨修,走向门边,看向皇宫的方向。“长公主曾经于家父有恩,这份情,还给你也是一样。”/p
王谨修颤抖地将喜帖收入怀中,不知道要说些什么。/p
“还有一件事,也应当告诉你。当年长公主走前交给我的信中,提及一件事。现在我们看来,应是明了。庆历五年冬,刺杀云太子之人,是凉国之人。虽具体是谁现在已无从得知,但是潜伏在我国的探子已经被抓出来了,请放心。”/p
王谨修捻了捻手指,如果没猜错,那批人应当与现在追杀他的人是同一批。只是不知道,是听命于贺若祉还是凉皇帝了。/p
远处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刚刚在发神的易善渊立刻回过神来,“幼弟顽劣,善渊要先行离去了。谨修,我就不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达成所愿。”那人张口还想说什么,终是笑了一下,离开了。/p
凉城皇宫。/p
“太子,皇上此举不可,若是大肆从云地调兵,增加赋税,必会引起民乱。”贺励听到皇上颁布的政令,立刻跑到太子外宫来阻止。“况且之前在云国大肆征民采矿已经引起民众不满,发生了小型暴乱,现在不加以压制调节,定会一发不可收拾。”/p
“此举不过是战事之时不得已之举。我们兴兵是为利吾国之民。吾爱吾一国之民,牺牲他人利益,岂有错呼?”/p
“云国既降,便乃吾国之民。”/p
“一国虽降,其姓不易,其族不变也。”贺若祉冷冷说道。/p
“贺若祉!”贺励不敢置信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