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到手,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泰康别院的这点规格也许能防住当今盗神怀丘,却防不住召南。/p
九月末的梧桐树只剩下错综的寒枝,夜风稍稍一吹就能将枝杈末端吹得摇摇晃晃。一道暗影落到高处的枝干上,梁则正等在那里。那人足尖轻点,拎起梁则闪身离开。不过眨眼的功夫,被踏足的树梢连颤都没来得及颤动一下。/p
“召南姑娘,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栈快要到了,梁则才忍不住开口。他此时正被站南抗在肩上,细瘦的肩膀硌的他胃里一阵泛酸。/p
召南又疾行了一段路,才落地将肩上的人放下。此处是隆华巷,周围鲜有人住。出了隆华巷前面就是桐桥,下桥后拐个弯儿就能到客栈。/p
从出门的时候召南就察觉身后有东西跟着,但跟的距离太远,召南就懒得管。回来的路上,那东西却是越跟越紧。召南翻腕拈了枚棠梨叶朝左后方的一处矮墙射去,叶子穿过墙面,紧接着听到一声短促的闷哼。/p
召南道:“还不出来么?”/p
梁则和她背靠而站,瞬息之间他二人便被四藏的暗影团团围住。/p
她知道那老狐狸发现文书丢了,就一路派府兵追过来,她选择在这个地方停下来,也是想清理干净再回客栈。召南朝那处矮墙看去,那东西已经趁机遁走。/p
府兵出手,梁则抽出腰刀横在胸前凌空一挡。混乱中召南空手接了一招,便觉出不对来——府兵可没有这样好的身手。而且这二十来人各自的身法都不一样,也不像是统一训练出来的死士。这老狐狸不简单啊……/p
召南并不打算出手,那老狐狸也来了,她的身份不能引起注意。召南藏在衣袖里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在梁则脚下画了个保护圈,然后借着看似笨拙的躲避劈砍动作,顺势柔弱地倒进梁则怀里。/p
她伏在梁则肩上,害怕得瑟瑟发抖。/p
她小声贴在他耳侧说道:“对方攻势劲急,你先单刀横砍别让他们近身。”/p
梁则无暇多想,只按照召南所言挥刀。府兵一时无法近身,有眼明的人趁梁则左手护着召南一时不备,瞅准时机朝左后方袭去。未及近身便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向后直掼出去。/p
“反转刀背,劈左二的七椎节。”/p
“然后回转而削,西南角的胸口下一寸处。”/p
梁则翻转腾挪间揽着召南快速劈砍出两刀,瞬息之间两人双双扑地而亡。血顺着刀尖滑下,剩余的人见状纷纷停手,向后退了两步,按着兵器伺机而动。/p
“叫那老狐狸出来。”召南伏在他耳侧又道。/p
梁则双眼狠瞪,高声道:“阁下何不出来说话。”/p
暗巷一时之间陷入诡异的静默中,忽然一声响亮的拍手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拍手声由远及近停在了距离梁则一丈不到的地方,梁则这才不徐不缓地揽着召南转过身来。/p
“梁都尉好刀法啊!”对面的人笑着赞叹道。他似乎并没有掩饰身份的意思,他们两人离的太近,梁则轻而易举就认出了对方是谁。/p
“你家大人呢?”梁则单刀直入。召南让他直接拆穿来人,是有意在老狐狸面前将梁则塑造成一个聪明绝世工于心计的人。不然等日后对簿公堂就免不了会对他们产生疑惑,怀疑梁则单凭自己的聪明才智根本挖不出这么多东西。搞不好还会查到罗生堂头上。/p
拍手声已经停了,寂静空荡的暗巷尤自响起几声回音。府兵随着那人的出现纷纷四散退去,继续潜伏在暗处盯着他们的动作。/p
“梁都尉果然聪明……”对方毫不在意地跨过那两具尸首走到梁则跟前,顶着老狐狸的那张假脸笑盈盈地看着梁则道:“我家大人不方便露面,托我给您带几句话。”/p
“虽然不知道梁都尉是怎么找到那封文书的所藏之处,但梁都尉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想必长辛一役发生的事也已经知道了吧。”/p
梁则松开召南,召南依旧怯生生地伏在他肩头背对着那个人,梁则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冷声道:“阁下有话不妨直说。”/p
那人随即又笑道:“梁都尉是个痛快人,下官便不绕弯子了。”/p
“你想替驺虞军翻案,还他们清白。但这一案却是由当今天子亲自审理查办后下旨定的罪。上有昭昭圣旨,一旦重审此案便是在向天下人昭示天子识人不明错杀忠将,在那些金玉堆里的人眼里,皇家的威信和声名可比区区八万人的性命金贵。”那人眼睛微微眯起,外面贴着的一张假脸笑得和蔼亲人,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梁都尉无论是将手里的证据交给大理寺还是都察院,都是死局。”/p
“小人愚笨得很,”梁则听了他这话眉梢一挑:“不如阁下给小人指条明路?”/p
梁则这气人能力,出师了啊……召南收敛着笑起来,努力地克制着并没有让自己颤抖得过于明显。/p
但这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却像是被他这一席话吓到,肩膀因此颤抖得更厉害了。/p
对面那人也不恼,比他更气人的也不是没有见过,仍旧一副和善的模样看着露出一个春风拂面般的笑。他声音放轻,带了几分语重心长。/p
“梁都尉既然已经知道长辛一役的来龙去脉,就应该清楚——私通外敌泄露行军作战,致使八万将士葬送长辛的,是张鸿卓;盗取帅印使宋岩蒙冤,驺虞军背负叛军污名的,也是张鸿卓。”他瞥见梁则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