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磊监督着车间维修工小赵,刷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墨汁都刷完了才算罢。现在的宣传栏已经焕然一新,不再是艾莲第一次看到时候,那个白里泛黑干枯老旧的模样。黑漆漆的宣传栏站在传达室旁边,静静等待着,等待艾莲在它身上写下第一笔。/p
艾莲不想太惹人注目,刻意等到六点职工们下班以后,看看院子里没人了,这才端着两盒粉笔,一盒白色、一盒色彩色,腋下夹着稿纸来到宣传栏前。/p
乌黑乌黑的宣传栏就在面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艾莲仿佛又回到了几百里之外的燕赵市,来到到了曾经熟悉的校园,看到了熟悉的教室,以及教室后墙上编排了四年的黑板报。/p
艾莲在宣传栏前一米远处站定,把手里东西放在椅子上。左臂举起,胳膊肘撑在抱在胸前的右臂上,左手食指不自觉地放在齿间轻轻咬住,头微微朝右肩侧着,凝神端详着宣传栏,心里暗暗做着宣传稿的布局、构图。/p
徐双双开始站在传达室门口,远远地看着,后来终于忍不住了,一步步走过来,站到艾莲身边。/p
艾莲全神贯注地在给宣传栏相面,根本没有注意到徐双双已经站到自己身后。/p
徐双双看艾莲迟迟不动手,终于沉不住气了。/p
“你都看半天了,怎么还不写呀?”/p
艾莲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回头一看,原来是徐双双,展颜一笑。/p
“姐~”/p
徐双双好奇地问她。/p
“看你站半天了,乌漆墨黑的黑板有什么好看的?”/p
艾莲笑着解释。/p
“我在安排版面,想着画什么插图。”/p
徐双双惊讶地看着艾莲。/p
“哦?你不是光把文章抄到黑板上呀?原来他们做板报,就是只把文章抄上去的,你还会画画?你学过画画?”/p
艾莲有点儿不好意思,她一贯喜欢默默地做事儿,不喜欢张扬,更羞于被人表扬。/p
“没学过画画,就是从小喜欢,画着玩儿的。”/p
艾莲一边和徐双双说着话,手可没停下,按照刚才想好排版,先在黑板上做好大致的版面分割,然后抄写、插图一气呵成。/p
艾莲把手里的粉笔头投进粉笔盒里,审视着变得已经变得艳丽、生动的宣传栏,很满意,不由得嘴角勾起,奖励了自己一个赞赏的微笑。/p
“还行昂!”/p
“嗯嗯。”/p
“不错,挺好的!”/p
身后传来几个人的点赞声。艾莲忙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身后站个几个穿着工作服上沾满了白色面粉的人,他们看着艾莲完成的宣传栏,点首称赞,同时也毫不吝啬地把赞赏、鼓励的目光投向艾莲。/p
艾莲报以感激的笑脸,收拾起东西/p
“她是谁呀?”/p
“单位新来的大学生,艾秘书,和李厂长一个办公室。”/p
“哦。厂长秘书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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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莲身后传来徐双双他们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p
“艾秘书?”/p
艾莲听到这个称呼,无奈地摇摇头,呲牙咧嘴五官纠结在一起,心里十万只羊驼奔涌而过。她很想大声冲他们咆哮:我不是女秘书!终于,艾莲还是按压住了心里小恶魔。/p
九十年代处,经过十几年的改革开放,社会上出现了一批先富起来的人。他们的标配就是:腰里别着bb机;手里握着大哥大,身后还得跟着个年轻漂亮的拎包小秘。现在不明就里的员工们竟然给自己封了个“艾秘书的”官职?但是吴岩出差不在单位,自己也没有被正式任命任何职位,艾莲暗自皱眉,只好用唐代宗的“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来劝慰自己,就当我没听到!/p
石杰的床铺上,被子叠的方方正正的,她只有在夜班需要提取样品化验的时候才偶尔会来宿舍。/p
宿舍里只有艾莲形影单只一个人,她早早地熄了灯,躺在床上。黑暗中瞪大眼睛,听着院墙外面马路上驶过的汽车偶尔响起的喇叭声,难以入眠。直到窗外传来车间上夜班的师傅们的嬉笑声,才慢慢闭上眼睛,沉沉睡去。/p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房间,这就是没有窗帘的好处,可以第一时间享受到阳光的照射。窗外高高的梧桐树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p
艾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玻璃窗上的阳光,立刻精神起来。/p
“不好,晚了。”/p
她蹭地跳下床,迅速地洗漱完毕,匆匆忙忙来到办公室,办公区的门都还关着,他们都还没有来,艾莲终于松了口气。/p
艾莲先用抹布把办公室的桌椅擦了一遍,用用拖把擦了一遍地,看着干干净净的办公室很满意。然后拿着抹布,打开了吴岩办公室的门。/p
吴岩的办公室艾莲报道时候来过一次的,那时候艾莲低眉顺眼、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真的是不敢多走一步,多说一句话,现在吴岩出差还没回来,李哲也还没到,艾莲放心大胆地观察着老大的办公室。/p
深褐色的老板桌上一红、一白两部座机电话,艾莲已经知道了红色的是外线电话,白色的是单位的内部电话。老板桌靠窗位置摆放着一尊三十多公分的黄铜华尔街牛,华尔街牛肌肉饱满、昂首奋踢,充满张力,给人一种牛气冲天的感觉。牛身上纤尘不染,显然有人经常擦拭它。/p
老板桌对面墙上摆着两张同样深褐色的书橱,透过书橱的玻璃可以看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