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与另一边的明亮截然迥异的昏暗光线,让凌霄不适应地微眯起了双眼。
小小的方形空间,四周围的架子上,满满当当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中间一张石桌上,大小各异类似地球花盆的陶制器具,正一字排开放在凌霄面前。
“这是,出芽了?!”
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凌霄见对面被乱糟糟头发遮住半张脸,显得轮廓模糊的人点头,这才把视线重新转回到身前——那些装有红褐色泥土的陶盆里,星星点点,微微冒头的嫩芽,确实不是他眼花。
“细叶针茅、三色堇、桔梗、鸢尾……”口中咬着发带,导致发音有些含混不清,但快速念出的植物名称却是一字不差,站在凌霄对面的高挑男性,微微低下头,双手随意地将满头乱发抓成个马尾绑好,“喏,那些是甘蓝、千屈菜、马齿笕。”
扬起下巴,朝再远一些的陶盆示意,男人露出了他那张大概只能用艳丽来形容的脸庞——皮肤雪白,细眉长眼,沙色的瞳孔,右眼角下,甚至有一粒小小的鲜红泪痣。
身负巨狼族先知这一受人敬仰的称谓,却完全颠覆了凌霄当初想象中白发白胡子,老迈得看不出年纪来的先知模样。对方即使在此刻这样昏暗的环境下,穿着皱巴巴破旧的长袍,整个人却依旧散发着光芒一样令人移不开视线。
“这些全部?”
“是啊,全部。”
面对男人那简直让人心惊肉跳的笑容,凌霄却只想默默扭头,好吧,还是不要再去纠结究竟科不科学的问题了,这一个多月,他已经亲身经历了太多超出他认知极限,不科学的事情。
比起满地的空间裂隙,拥有人兽两种形态的智慧生命,一张薄薄的符纸就能够生起火做饭这些,从带他到这里的泰勒斯之眼中,采集那些疯狂生长的植物花种,然后这些种子又在啸风平原的土壤中同时萌芽这种事,实在很不值一提了。
毕竟眼前这些细小娇嫩,舒展着茎叶的小东西,至少没有无故在一团空气或是什么燃烧的火焰中发芽开花,不是吗?
“能做到这一步,都多亏了你,我们的使者大人。”
男人双眼微弯,笑着叫起那个本人似乎颇有微词的称呼。当初,为了让巨狼城的兽人们尽快接纳从异世而来的凌霄,并未多么小心斟酌就随意抬出的身份,现在看来,却犹如踏在冥冥中早已被注定的轨道上,一步步成真了。
“先知大人,我只是……”
凌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啸风平原贫瘠的表层砂砾土再往下深挖,虽然没有精密仪器可供检测,处于深层的褐红色土壤各方面的表现,却让拥有相关专业知识的凌霄,感觉与地球土壤非常接近。当初只是他灵光乍现的想法随口一提,可面对眼前人这时的表情,这些话凌霄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凌霄,你不知道。”
缓缓摇头,像是从凌霄的表情里,看出了他内心想法的巨狼族先知,撑着身体向前微倾,一双颜色浅淡,仿佛静静蕴藏着风暴的眼睛,就这样无声凝视着凌霄,凝视着那个从全新未知的泰勒斯之眼中降临,仿佛如同奇迹本身的青年——
“你不知道,这些萌芽之种,对于泰拉意味着什么。”
泰勒斯之眼中的植物,从没有能在外界存活生长的记录。
千年的漫长时光,自毁灭之日起,突然出现并延续至今的泰勒斯之眼,仿佛创/世神最后的慈悲,又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大陆的居民,越来越依赖于这些随时来到,又随时可能消失的泰勒斯之眼而生。
大片大片的不毛荒原出现,河流湖泊干涸,泰拉本土的动物和植物们,日渐凋敝衰微,终至绝迹。
一代人死去了,一代人又降生,泰拉的住民在地上苟延残喘。仰望回溯着千年前,魔法辉耀,剑气纵横的黄金时代。而面对冰冷现实,任何重建与振兴的话语都无异于痴人发梦。
“吉吉大人。”
沉吟着打量了一眼对方凝重的表情,虽然原本不抱希望,只是试着种下的植物全部发芽确实令人振奋,但石桌对面的凌霄,还是决定如实以告,“情况可能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乐观。”
“哦?”
平静地注视着那位挑起眉,示意他继续的巨狼族先知,凌霄慢慢措辞开口道:“虽然种子能够适应这里的土质发芽,不过植物生长需要消耗大量的水,跟种在盆里精细照看不同,如果想要在外面种植,平原的土地……太干旱了。”
在地球时,作为景观与园艺方面均有精深造诣的专家,凌霄很清楚严酷的环境跟植物间存在着各种制约和矛盾。
“用北坡水之眼的水源不可以吗?”
凌霄摇摇头,他知道先知吉吉口中,那几个巨狼城北部不远坡地上的水裂隙。
与把他带来泰拉,生长着地球植物的那个裂隙相同,城北那几个小型水之眼组成的裂隙群,同样没有危险野兽出没,只是从半空漩涡状光芒的中心,日夜不停倾泻出可供安全饮用的淡水罢了。
据说这些裂隙群已经稳定存在了很久,而狼人们通过挖通引水渠将水源引入城中,可以说整座巨狼城,就是因为这个水源地的存在而建造兴起的。
“那些水量,也仅仅够维持全城人正常生活。也许我们可以先开辟出一小块土地种植,但要在整个啸风平原大规模覆盖恐怕还是不行。不过,倒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