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界山寨,从上至下,从老到少,挎刀背枪性格彪悍,哪个不是个人物?老族长不是个人物吗?战乱年代,领着界山寨的热血儿郎,给组织运粮,卸了土炮弃匪从农,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无怨无悔。/p
六爷不是个人物吗?死死的守住了界山寨,守住他的爱情,守住世俗的眼光,也守了他要守护的宝藏,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别人过一天他这样的日子试试?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寂寞与孤单?/p
跟在六爷身后走着的秦予希,慢慢的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闷头走了多久,她到了一线天,进了天门,看到了一线天之上,沉默站立的石爷。/p
自宝藏的大概位置,被石爷泄漏之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赎罪,见着秦予希过来,石爷略对六爷和秦予希弯腰,以示对族长和族长继承人的尊重。/p
“我带予希过来,见见她要守护的是什么。”/p
六爷停在石爷的面前,示意石爷在前面带路。/p
石爷了然,便是转身带着六爷和秦予希,进了一线天石壁中的一条窄缝,然后又入了一丛林子,林子里略有水声。/p
再往林子里走了一段路,便是一片水域了,那水域不知深有几许,但铺在林子里极其宽广,水面上飘着的都是乱七八糟的杂草,杂草中,间或翻腾着一条条粗细不同的黑色水蛇。/p
山中蛇多,界山寨人对蛇这样的生物并不害怕陌生。/p
这种黑色的水蛇秦予希经常见到,是这片山区里的特产蛇,只是却不曾发现过,这片水域是这类蛇种的蛇窝,水域里竟然有这样多的黑蛇,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p
“每个界山寨的族长和继承人,都会让这里的母蛇咬一口,用现在人的话说,种个疫苗吧,过瘴气的时候可保无忧。”/p
六爷给秦予希解释着,带着秦予希在前面走,然后停在水域边上,脚下的一条黑蛇一溜而过,并未发起攻击。/p
秦予希便是很寻常道:“我们身上有蛇药,它们在避开我们。”/p
界山寨人有一种祖传的蛇药,不光可解蛇毒,还能驱蛇避蛇,平日里无事的时候,界山寨人还往自家泡的酒水里,撒些这种蛇药自喝。/p
所以界山寨是看不到一条蛇的,山民们也习惯了带着蛇药随处走,就是刚出生的娃娃衣服上,都挂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布袋里装着的就是一包蛇药。/p
东山驻防点刚刚到达东山的时候,也是为蛇所困,后来发现山下的寨子有驱蛇避蛇,还能解蛇毒的蛇药,于是经常进界山寨来买蛇药。/p
以前,秦予希只当这是界山寨的特产,却从未曾想过,界山寨为什么会有祖传的蛇药,小娃娃衣服上挂着装蛇药的布袋,为什么要是黑色的?/p
打谷场上的图腾,为什么似蛇非蛇,似龙非龙?/p
“因为你是界山寨的人,从小服用蛇药,所以被这些黑蛇咬了一口,你的身体不会中毒,反而种上疫苗。”/p
六爷解释得很艰涩,他一个没读过书的人,很难用科学的角度解释这里的一切,所以旁人看着似是玄幻,但这一切,都是有其必然逻辑在其中的。/p
他回头,看着秦予希,又说道:/p
“我见你是个女娃儿,原本把这件事当个故事告诉你,只是想我百年之后,有人能知道我这一生,都在坚守些什么,但是显然现在已经有人瞄上了这批宝藏,我怕你将来一介女流之身,对付不了那些坏人,不得已,我把子涵也给你拖下了水。”/p
六爷说的是在他继承族长之位的当天,他和石爷合谋将秦予希祁子涵二人弄晕,背到了这里,让黑蛇也咬了祁子涵一口。/p
虽然祁子涵不是从小服用蛇药,但是他的体质很好,好歹也来了东山三四年,因着喜欢秦予希,隔三差五的就上六爷和陈玉莲家里买蛇药,这些蛇药用不完,他就自己泡水喝。/p
尤其是每年的寒暑假,祁子涵就跟住在蛇窝里了一样,恨不得一天来买三趟蛇药,于是喝得也勤快了许多。/p
这些蛇药被他喝完了,好又找借口来买,实际上六爷也看出来了,祁子涵就是想借口买蛇药,来看秦予希而已。/p
所以祁子涵在东山三四年,吃掉的蛇药比东山任何一个驻防都多。/p
是以,给祁子涵体内种疫苗,祁子涵一点事儿都没有。/p
只要有祁子涵在,外头那些打宝藏主意的人,休想伤害秦予希一根汗毛。/p
这是六爷对秦予希的疼爱,虽然有些自私,将祁子涵无端拖下了水,可是如果他将真相告知给祁子涵,相信祁子涵自己也是愿意的。/p
说话间,远去的石爷已经撑船过来了,六爷和沉默不语的秦予希上了船,小小的船穿过一棵棵在水中生长的树木,进入了水域深处。/p
林子深处开始飘着青白色的雾气,这是种植在这里的一种树木腐烂发酵所散发出来的气体,古人都叫这个做瘴气。/p
体内没有疫苗的人,是过不了这片瘴气的。/p
不知小船行了多久,六爷回头给坐在船上的秦予希递了一个鸡蛋,低声道:/p
“吃点儿东西,我们大约晚上才会回到寨子去。”/p
秦予希接过了鸡蛋,低头剥开蛋壳,一点一点地,然后慢慢地红了眼眶,她抬头看着六爷,又看看撑着小船年近古稀的石爷,哑声问道:/p
“你们就这样,年年月月日日夜夜的,就为了守这样一个东西,值得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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