庹灵韵知道方才那小安检的问话,是例行程序,她配合调查也是应该的,可是有些回忆,她原本以为都遗忘了,结果就在刚才,随着小安检的问话,全都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p
如此的清晰,细节如此的深刻,就连叔公身上血的温度,耳际连绵不绝的枪响,都仿佛就在昨天发生一般。/p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幸存下来的寨中人,他们是怎么度过这十年的日日夜夜的?庹灵韵不知道,大约都跟她一样,只当那是一场噩梦深深的埋在了记忆深处。/p
可是一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庹灵韵才发现,当时的恐惧,她时至多年都还未忘。/p
如果当年她有如今的见识,就该知道给自己请个心理医生,好好的疏导疏导这件事对她所造成的阴影。/p
可是她没有,她并不知道遭遇这种恐惧,是需要请心理医生的,别人说让她忘了,她就放在脑海里不再去想。/p
所有人都以为她不在意,都以为她开朗,自我调节能力好,所以也没有人关注她当年的心理健康,只觉得她表面上不在意了,就真的不在意了。/p
“不哭了,不哭了宝。”/p
绪泽伸手,指腹替她抹开脸上的眼泪,她摇头,眼泪却是流得更凶了些。/p
“叔公,叔公本来好好的,他在我的身边,跟我一起往上爬,突然推了我一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叔公推开了我,他自己中弹了......”/p
庹灵韵突然哭得泣不成声,在这只有她和绪泽的地下车库里,她看着面前的绪泽,泪眼朦胧道:/p
“我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我害怕他们怪我,是叔公替我挡了子弹,所以我才能活下来,我不敢,绪泽,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我害死了叔公。”/p
“你当年也只有14岁,宝贝。”/p
绪泽弯着腰,将座椅里的庹灵韵抱在怀里,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这是在卷宗上没有的事情,可知道了又怎么样?责怪当年一个14岁的孩子,因为害怕被人责难,所以将这些细节隐瞒下来吗?/p
他干脆放开了庹灵韵,坐进了车里,将庹灵韵的安全带解开,将她抱过来,放在他的腿上坐着,双臂圈着她,问道:/p
“那这些年,你对你叔公的家人好吗?”/p
“我每年都会给他们家钱,也资助叔公的晚辈出国留学。”/p
庹灵韵哭得抽抽嗒嗒的,她抬头看着绪泽,黑暗中,并未在绪泽的眼里看到任何对她的厌恶。/p
“所以你看,你不是坏,你当年也只是一个14岁的孩子,还处于被人保护的年纪,就如同你当年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你抱着ta逃命,始终没有放弃掉那个孩子独自一人跑掉,可是宝贝,谁都知道抛弃累赘,不再负重上山,会爬得更快,你保护了那个孩子,正如你的叔公保护了你。”/p
静谧的狭小空间里,庹灵韵似乎被绪泽的这套说辞,给转换了一个角度,她开始用一种全新的角度,来看待当年的那场屠杀。/p
其实她对死去的叔公一直都很愧疚,当年因为太害怕,事情发生之后,因为是在穷乡僻壤里,也没有专业的安检来给她及时做笔录。/p
东山驻军又要忙着去追凶手,当年寨子里幸存下来的人那么多,等轮到给她做笔录的时候,她因为惊吓过度,又是生病又是发烧的,迷迷糊糊中又觉得,害怕叔公家里人会怪她,认为是她害死了叔公,所以将叔公替她挡了子弹的事情,就这样隐瞒了下来。/p
普通人家14岁的孩子,在这个年龄在做什么呢?庹灵韵经常会想起这个问题,是庸庸碌碌的活着,还是如她一般,背负了沉重的债务,还有爷爷巨额的手术费用?/p
她不知道,只知道那些14岁的小姑娘,一个个的活在灿烂的阳光中,笑得就跟羽毛一样毫无负担。/p
而她年纪小小,就已经开始赚钱养家,红遍华夏大江南北。/p
所以这些年,她并不缺钱,也一直在资助叔公的后人,送叔公的后人上大学,出国,给他们钱做生意,给他们钱买房买车,她并没有不管叔公的家人。/p
因为她愧疚,但是时间越长,她就越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口,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愧疚减少一些。/p
现在绪泽告诉她,叔公保护她,就如同她保护怀里的那个孩子,其实是这都是人之常情的。/p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昂沙和素山那帮人,宝贝,你的叔公保护的是一个孩子,不是你,也会是别的孩子,他不是你害死的,他是那些屠杀者害死的,与你无关。”/p
绪泽细细的替庹灵韵梳理着她的这个认知,心中突然觉得很后悔,如果十年前,当他迷恋上她的时候,他就去找她,必然不会让她将这件事憋在心里,造成她十年的心理阴影。/p
庹灵韵心中纷乱,十年来,她的认知是错误的?/p
她不说话了,连哭都忘了哭,脑袋一嗡一嗡的疼,云里雾里的,整个人都快晕了。/p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耳际响起一声声响亮的口号声,那声音让庹灵韵感到心安极了。/p
多年前的那一场屠杀,就由那些宛若天神降临般的驻防终结,如今再看,绪泽在她精神极度不稳定的时候,竟然将她带到了他的驻地。/p
车窗外有驻防踢着正步路过,本是不经意的朝着绪泽看了一眼,纷纷冲绪泽敬礼。/p
结果手刚刚抬起来,就见绪泽绕到副驾驶座上,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