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可你的脸色可不是这么说的。哎,都白成这样了,少昊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听了木木的话,九玄也知道自己这幅模样多么不堪,点点头。
未待离开,身旁又传来闲言:“听说了吗,今日天帝叔均还要亲自接见百花花神羽璃仙子回宫,说是因为天帝身体还需好好调理,才召花神携神农鼎医治。可见这花神的医术,真真是不一般。”
另一个人轻笑着低声道:“这样的话你也信。天帝将自己的情人光明正大的召进宫伺候自己,梦浣仙子还不能反对。噗嗤,这天帝呀还当真是高明。”
木木气的紧握拳头,正要开口骂人,九玄忙拉住她轻轻摇头,嘴角扯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木木见她这样,极是心疼,却也只得道:“这样的事你也能忍?!真是……真是气死我了!哎,罢了罢了,你若看开了也好,走吧。”
木木刚要迈步离开,腕上却被人稳稳扯住,惊讶地回头看向九玄,九玄此刻竟一脸淡然地道:“恐怕,要走也要先耽搁片刻了。”
木木不解,来回张望四周,并不见什么异常。九玄解释道:“我知道,羽璃她就在附近。”
几队仙兵自街角出现,迅速地整齐阵列街道两侧,路边行人见状即刻俯首不语。包括夹在众人之中的九玄和羽璃。
似有丝竹管月之音入耳,声乐渐近,九玄心知这约莫是羽璃被众星捧月般地送至此地了。自柳香苑一别,她与她之间还如往日般只是轻轻一笑挥手作别,可九玄清楚,她和她以不再是从前亲如姐妹的情分了。或许,或许难再见了。
如今再见。她是卑微的罪女九玄,而她是高高在上众人景仰的花神羽璃。再见,不如不见。
队伍前行时带起缕缕清风,绕得人们额前的刘海儿痒痒的,像嬉闹的孩子阳光下轻轻地笑。可这风却突然安静,这队伍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寂静无声。
上方纱帐中掩着的美人没有说话,虽然九玄反而希望她能说些什么。倒是一个女子细细的嗓音先响了起来:“主子。怎么了?”
九玄知道。此刻有怎样的目光在扫向她低微的发梢。时间如斯,她和她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可高座之上的羽璃并未说话,反倒是叔均迎接的队伍恰在此时赶到了。
冤家路窄,果然如此。
“拜见天帝!——”
一时间整个少昊的百姓仙兵似乎都在向他朝拜。九玄第一次觉得,这齐齐的声音竟是如此刺耳,令她不大愉悦。她竟然在想,如果不是少昊一族,那主宰太阳的就应该是爹爹;可如果没有爹爹受伤去了天山,那世间就再无她九玄了。世间的情爱她终于多少参透了些,她觉得自己应该恨他,可是她没有。原来人可以这样作践自己,明知那是个火坑。却还是心甘情愿被焚烧成灰。
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像被什么凌厉的风刀刺中,九玄一个激灵抬起头,正对上远处叔均冰冷的眼神。
一时无言。她看着他,以为他下一刻就会过来到自己身边,可是他没有。
而下一刻。叔均的目光离开了她,转向羽璃。一手轻轻捋着羽璃鬓间散开的一缕青丝,柔声道:“一路颠簸,让你受累了。”
羽璃忙低了头笑,粉白的脸更加娇艳。没人再去理会路边人群中跪姿的九玄,那个从今往后只是路人的九玄。所有人的眼中只有最夺目的神,而此刻远处的那一幕是那么美好,救百姓于水火中的英雄和医治天下百姓的女神注定是最般配的一对,不是么。九玄想,叔均和羽璃在一起,她不会嫉妒不会埋怨,因为他们都曾是她最重要的人。
纵然这场景渐渐模糊,脸颊上湿凉一片,她心里却清清楚楚地在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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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滨的十云洲上,一座木屋旁多了一块半入土的石像。当时九玄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修为,才勉强撑起一个结界。这结界虽不足以保护这石像不受破坏,却能庇佑其避开风雨侵蚀,亦不能轻易叫人发现。
石像人撑起双臂,姿势似在保护着身前的什么东西。石像左手指上的那一截儿指环“麒麟”,也与石像融为一体,再无法取下。
落日熔金,寒风孤鸣。她美丽无双,他却已故。
“这就是那个……氼天?”木木半信半疑,眼前这人的死状也忒惨烈了些。
“嗯。”九玄手轻轻抚上石像的面孔,嘴角牵起一个生硬的弧度:“我只是不曾想,到最后对我最好的……竟是他。”
木木吞了下口水,犹豫着道:“你当初混到他身边,不就是为了最后杀了他么。你下不去手,借了哥哥的手,也好。”
“或许吧。可我最初也并不是为杀他才混到他身边的。”九玄不再说话。看着眼前的石像,想起三年前她从幽兰谷不慎落入那片福地洞天的情景,那个总是自称老子老子的少年,其实很容易害羞,其实很单纯,其实,也很聪明。
原来,最傻的人是自己。
说来,已是三年不曾见过花阴——自那次在天山之巅的莲花池水畔,爹爹说了那些话以后。九玄不知他们发生过什么,可她知道,一定发生过什么。而且,是她所不愿知道、不愿相信的。
每个人都有过去,每个人都有秘密。相识近三百年,她从不知道花阴的过去,也不曾问过。因为她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