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这一折腾,那边谷茂林嘟囔了一句:“排长,睡吧,肯定是那么鸡,又不甘寂寞了。”
“嗯,可能就是这玩意。”王珂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取出钥匙,打开自己的箱子。用手电筒一照那麻将盒,盖子的确没有盖严实。王珂拉开盒盖,上面那四张幺鸡,有一张已经跑到盒盖处。
王珂想了一下,大概就是这张“不老实”的幺鸡。好,既然你想出来,我就索性把你取出来,免得你在箱子里瞎折腾。
想到这里,王珂把这张幺鸡,装进自己军装的右侧口袋。
那时候战士的军装,只有上面两个口袋。左侧王珂已经装的是新买的青铜怀表,右侧王珂便装入这张幺鸡。
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王珂取出怀表,翻开表盖,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王珂索性穿上军裤和上衣,到隔壁的房间去查一下铺。
撩开门帘,打着手电,王珂走到小院。乡村的夜景一片静谧。院子里那几棵枣树和杮子树,在月光下投出一大团的黑影,一阵风吹过,树叶摇曳,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远处,几声鸟鸣。王珂朝西厢房走来,他轻轻地推开,对着地面拧亮手电,借着散射的余光,火炕上一溜睡了五个人。炕头是宋睿民,炕尾是牛锁柱,中间是三个新兵。
王明生睡在地瓜梁小龙和牛锁柱的中间,一只手伸在被子的外面。王珂走上前,正要替他盖被子,忽然脚下似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三个新兵的鞋,杂乱地放了一地。
王珂弯腰轻轻地把三个新兵的鞋摆放整齐,每双鞋都必须鞋头朝外,放在枕头的正下方,这样即使有紧急集合,跳下炕,双脚就能在第一时间鞋子里。
这就是当兵的意识,打仗的意识。
摆完鞋,王珂又轻轻立起身子,把王明生的手塞进被窝,又把被子替他向上拉拉。然后准备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手电筒的灯光一闪,王珂突然发现王珂明生的眼皮动了一下。
王珂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然后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就在他关门的时候,身后里屋,王珂听到一个翻身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是王明生,半夜两点还不睡,至少没有睡熟,这个新兵到底在想什么?站在院子里,王珂想,明天一定要和这小子谈谈。
回到屋,脱鞋服,继续睡。
不管阴天、雨天,有一个好心情都是晴天。不能让这小子带着思想包袱前行。
王珂以最快的速度,闭上了眼,等他一觉再醒来的时候,掏出怀表一看,正好是四点半。就在他翻身起来的时候,谷茂林几乎和他同时起床。
戴帽、穿衣、蹬裤,然后蹲在炕上,叠被子。
这边被子叠好,王珂从枕头下摸出袜子。穿上袜子,把枕头放在被子下面,双脚一蹬下炕穿上鞋,等掀开帘子,走到小院的时候,他已经扎好了腰带。
院子里,除了王明生,侦察班的五个人都已经站成了一列,再看院门,无线班已经到齐,电话班正向这边跑来。
啥话也不用说,王珂一挥手,指挥排从小院门口向东直接跑去,出操前照例的十公里长跑。
习惯成自然,这十公里,连同回来时的爬树,已经成了指挥排自觉的行动。没有人再把这长跑当成一种负担,相反,一天不跑,反觉得身上不舒服。
在跑步中间的空隙,王珂听到身后的老班长黄忠河和侦察班长宋睿民的对话。
“王明生没有来?”
“嗯,这熊兵昨晚一夜都在烙烧饼。”
“烙烧饼”是部队的暗语,就是辗转反侧、不停地翻身失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