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杜航从噩梦中惊醒,怀中床铺的温度尚在,可人却不见了。他疯了一样地坐起身光着脚冲出了房间,楼下客厅里已经传来了热牛奶的香味,听到声音的成安素也走了过来,在下面仰起头,手里还拿着锅铲看着他:“怎么不多睡……一会儿……”/p
在成安素错愕的语气中,杜航直接从楼上冲了下来,冲到成安素面前都没停住,一把将她扣在了怀里:“原来……不是梦啊……”/p
清晨醒来的时候,杜航一度以为自己昨天半夜出去接成安素回来这件事情,是他的梦境,可明明夜色下的月光和凉意那么清晰,又让他不得不去再三确认这件事情。/p
梦境中,他也是在那个荒凉的道路旁,他心里清楚,他是来接成安素回家的,可无论是走路还是开车,怎么都绕不出一个路口,他明明记得,只要穿过了这条路口,就能看到那辆红色的轿车,就能看到坐在马路牙子上,蜷缩成一小团,看起来昏昏欲睡的成安素。/p
“不是梦,不是梦啊……”他一边喃喃着,一边将成安素越发用力地按向自己怀中,不停用脸颊去摩擦她的脸颊。成安素一手还举着锅铲,造型居家而搞笑,她只能用空着的那只手勾出了一个不怎么圆满的怀抱,轻轻拍了拍杜航的后背:“我这不是在这儿呢,我在呢。”/p
顿了几秒中,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得不打断杜航的煽情时分:“锅里,还有个蛋,还有小芦笋,再不去看看,它们要糊掉了。”/p
放开归放开,可杜航不仅亦步亦趋跟着,还扯着她睡衣的衣摆不肯松手,一直跟到了厨房里去。/p
成安素不免有些惊异,笑着拍了拍他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去洗脸刷牙,跟着我干什么呀?”这个时候的杜航,简直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噘着嘴,表情也扭扭捏捏地,可就是不愿意撒手。/p
失笑的同时,成安素把锅盖盖上,关了火,铲子也放到一边去了:“那咱俩一起上去,洗漱完了,再一起下来,好不好?”就像是哄小孩一样,而被哄的杜航立刻扬起了笑意,拦了成安素的肩膀往楼上走。/p
这一来一回又浪费了快半个小时,以至于杜航吃东西时如同在打仗一般。桌子另一侧,不需要出门上班的成安素闲适地就像另外一首背景音乐似的,慢条斯理吃着面包,还有心思考虑下一口是吃小芦笋,还是来一口煎得酥脆的豆腐。/p
匆忙灌完牛奶,杜航不忘又叮嘱了一遍:“你就在家,谁开门都不要搭理,阿姨有钥匙,能自己进来,你也哪儿都别去,知道了不?”/p
这已经是今天早上,杜航第七遍叮嘱她了,成安素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不过仍旧挂着笑容,冲他点了点头。/p
送走杜航,屋子里重归平静,成安素看着桌上剩了一多半的早饭,没有继续坐下吃,反倒是在沙发上缩了起来。/p
空落落的房子,让她凭空生出些恐惧来,却又有种奇异的安全感,好像……自己灵魂深处某个地方正在蠢蠢欲动,正在等待着宁静的降临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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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于季堂祎的狂怒和暴躁,许悠悠都要显得冷静地多,一圈人坐在会议室内,主座上,自然是许悠悠:“裴先生,你怎么看,对于这个……”她虚点了几下面前的大屏幕,“这个人,你怎么看?”/p
“药物的副作用,”季堂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是第一个发现成安素不见了的人,而那个时候,监控室里的所有人,都睡着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把她带回来,让她自由地流窜在外面,这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必须把她找回来!”/p
“找回来?”与之相反,暗处,裴景的声音听起来反倒兴奋异常,“这不就是我们要的结果,我们应该继续培……”/p
他的话还没说完,季堂祎猛然踢了一脚桌子:“你也跟着疯了吗?你看看,你看看这个人,”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屏幕上那个略微有些模糊的身影,“你觉得,这还是成安素吗?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她不是成安素啊!”/p
“可她是我们要的人。”/p
许悠悠的声音冷漠地不带任何情绪,仿佛是一把冰刃,狠狠地刺入了季堂祎的心脏。/p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神情麻木:“你、你说什么?”/p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听清楚了,许悠悠自然也不例外,清了清嗓子,她看向裴景:“外面是你们的天地,之前因为她来我这儿,暂时搁置下的计划可以重新开始了,就像我们说好的那样。”/p
在金钱与权力面前,季堂祎的声音那么微弱,微弱到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p
他重复着,屏幕上那个人不是成安素,不是他熟悉、认识、深爱的那个人。可是没有人听见,就连他的心,都没有听见。/p
屏幕上,无声的画面还在进行着,成安素几乎是闲庭信步一般走在复杂扭曲的回廊中,她所到之处,一切都陷入了可怕的沉睡,寂静地仿佛墓地一般。/p
她的表情是在微笑的,只是,那笑容没有温度,冰冷地,却又是美丽地,令人忍不住注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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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素这一觉睡得并不好,醒来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是被压路机碾过了一般,每个骨头缝都在向她提出抗议。/p
坐起身的时候,成安素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薄薄的毯子,厨房,饭菜的香味正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