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和明天,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一步来到。/p
看着眼前飞驰而过的车辆,还有倒在自己面前的成安素,杜航觉得他的灵魂也被狠狠地撞击,随后四肢发麻失去了知觉。瘫软地跪在地上的杜航想去将成安素抱起来,可根本无从下手,似乎从哪里,都会对血泊中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p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杂,杜航哆哆嗦嗦地摁了好几次手机,都没有拨通120的电话,而手上染到的血迹,将他的手机屏幕都染上了一个个红色的指纹。/p
相较之下,毛思燕勉强还能保持理智,她在电话里大概说明了情况,又报了地址,哭声已经掩盖不住:“……求你们,快些来,求求你们了……”/p
“让开一点儿,你们让开一点儿,”杜航挥着手臂,想把围在成安素周围的人挥开,他无措地挥舞着双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可又怕自己手上的血弄脏了她,“你们都,都让开啊!让开啊!!”/p
头顶上是闪烁的路牌,广告里的狗狗幸福地笑着,远处的路人来来往往,分享着一天的幸福和疲惫,更近的地方,有人甚至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好几张照片,和自己的亲朋好友分享着这次“难得的经历”。/p
杜航能做的,就是护着成安素,轻轻捏着她的指尖,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又一遍一遍向两旁的路张望着,期待下一秒,救护车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p
大概七、八分钟后,由交警开道,担架和医护人员终于挤过了拥挤的人群,在搬动成安素的时候,她的脖颈向后弯曲,形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上面还有从嘴巴和鼻子里流出的血迹。/p
突然有一瞬间,杜航觉得她已经离开了自己,这样的认知让他根本没办法正常地思考,仿佛面前每一个人都要夺走他的成安素一般。/p
好在理智及时接管了他的大脑,听从医护人员的安排,杜航一起上了车,同时把车钥匙交代给了毛思燕,麻烦她开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p
蜷缩在车尾的一角,看着眼前这些忙忙碌碌的医生们,杜航只能佝偻着后背坐着,他想去看看成安素到底怎么样,可又怕看到她浑身是血的样子。/p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有这么多的血?/p
杜航突然想到了很早之前,北貉的事情,同样也是满身的鲜血,成安素站在那儿回头看向他,眼神里并不是惊恐或延误,反倒是……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只是静静地将目光落在某一处罢了。/p
吞咽了好几次口水,杜航试图把这个画面撵出自己的脑子,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才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p
成安素怎么会是冷漠的?她应该是温暖的,哪怕不是热情的,但她仍旧尊重并热爱着每一个生命。/p
深吸了好几次气,杜航伸出手去,偷偷圈住了成安素的脚踝骨,左脚的鞋子不知道丢去了哪里,她的脚踝都沾上了鲜血,这会儿因为时间的关系已经有些凝固在了上面,就像被剥去了皮肤一般。/p
越是惊恐,人的大脑越会往这方面联想,杜航连忙甩着头,把这些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撵出去。一边试图找一些别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p
比如说、比如说什么……杜航茫然地看向周围的一切,可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地陌生,他唯一感到熟悉的人,正躺在冰冷的担架上,医生围绕着她,在她身上插上针头、插上管子。/p
仿佛她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p
这种认知彻底击溃了杜航,他蜷缩着,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扶下车的都不知道。他只是机械地攥着病床的尾部,跟着病床一起往前跑,可是为什么要跑?杜航想不起来,他只觉得头疼欲裂。/p
有人伸手拦住了他,他的手离开了那道他之前死死攥着的病床床尾的横栏,手术室最外面的大门关闭前,最后留给他的画面,是横栏上零星的血迹。/p
瘫软地坐在地上,杜航感觉头顶灯光发白,晃得他昏昏沉沉,明明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却偏偏像是忘记了似的。/p
最后是护士看不下去,找了一名护工过来,一齐把他搬到了休息区的沙发上。倒了杯热水给他,护士小姐弓下背低声安抚道:“没事儿的,出血量看着可怕,但我看医生进去的时候都没有那么严肃,没关系的这位先生。”/p
捧着热水,杜航机械地道了声谢,举着杯子往嘴里送,结果杯中接着的可是刚烧开的热水,烫得他一个哆嗦,水又洒出来洒在了手上和腿上。/p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为数不落还裸露在外的手背上的皮肤也不能幸免,泛着嫩红色,衬得手上的血迹越发骇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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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若素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相比较于杜航,她反倒更加清醒。身体的疼痛并没有影响她的思维,甚至可以说,她并没有感受到身体的疼痛。/p
因为,成安素在车辆行驶过来的瞬间,接管了这具身体,同样,也承受下了车祸所有的结果。/p
所以,成若素现在并不能找到她,或者说,现在生死未卜的,正是成安素。/p
如果她死了,会怎么样?自己又会怎么样?/p
作为一开始就让出主动权的成若素,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以前没有,现在不会,以后更加不会。她与成安素是生命的共同体,又怎么能够容忍其中一个活着,另一个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