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你还是个方过及笄之年的少女，你爹娘十分宠你，不仅将素来传男不传女的绝技授与你，最后还拼了老命，让你逃出去，找人收留。”/p
“据说代你去杀头的，是你的贴身丫头。”/p
“关无寄。”/p
寒香突然一拍桌案，面上如乌云堆积，沉郁可怖。关无寄忙闭上了嘴，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p
见她如此反应，那方才自己说得那些，八成都是真的了，尤其是这个丫头，还真是寒香的逆鳞，一提就炸。/p
但他还是提了。/p
“宁琼英，你虽然是这软烟楼之主，实际上，未与男子有过肌肤之q亲吧？”/p
寒香唇边微笑已褪得一丝不剩，双目冷冷看着关无寄，十指不觉已扣紧扶手。/p
“因为，你至今还在悼念十年前为你赴刑场的丫头。”/p
“一派胡言！”/p
一声冷笑飘出，寒香眯眼看着关无寄：“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的？”/p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关无寄摊了摊手，“你一直藏着心中的感受，这怨，只会越积越深，最后急火攻心，说不定哪天大仇未报，就嗝屁了。”/p
“不想和那些恶心的男子打交道，就不必逼着自己，换个方式为你们家翻案，可以少受很多屈辱。”/p
“换个方式，便是敞开心扉与我为盟，很多事，不必再委屈自己做，多好。”/p
一霎过后，寒香手中匕首已抵在关无寄脖子上，“你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大嘴巴，它可以为你惹来许多杀生之祸。”/p
“还为盟呢，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p
关无寄从容道：“我敢来这里与你说这些，便不怕你杀我。”/p
“我想，许久没有人这般和你聊过了。如今，你于我而言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就坦诚相对吧。”/p
匕首锋刃往关无寄皮肤上轻轻一划，血流了出来，寒香冷笑：“那你聊呗，我倒想听听你有多少话要说。”/p
“我这刀子会一点点往里切，你说多长时间，我就切多久，你看着办。”她扬眉。/p
关无寄皱眉，忍住脖子皮肤上的疼痛，加快了语速。/p
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下来，什么人他没碰到过。这千面娘子的把柄，如今也被他抓住了，他有把握说通她。/p
“喜欢一个人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无关男女，故而没必要为此封闭心门。”/p
“她与宁家所有人，以命换命让你活下来，又怎忍心看到你现在委身青楼，做从前厌恶至极的事？”/p
“他们不希望你孤身一人在此间挣扎。”/p
关无寄又道了几句，见她眼神已起了变化，发起呆来，握着匕首的手也松了松劲。/p
看来起效了，关无寄暗自松了口气，悄悄挪开脖子，笑道：“别闷在心里了，若可以，就同我说一说，其实吧，我和你某种程度上也挺像的。”/p
“我不近女色，二十来岁没讨到媳妇，那满街的长舌妇都说我好男色。”/p
寒香忽然回过神，“我看你是遁入空门了。”/p
关无寄笑而不言。/p
确实如此，他二十来岁竟未对一人动过真情，一副要出家的兆头。/p
“说回来，我真觉得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可恶。”/p
关无寄撑着脑袋，以一种拉家常的语气同寒香抱怨道，“就算我不是个正常汉子，又与旁人何干？他们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娘，讲屁讲，不过为自己平淡的日子添点调剂罢，无聊，可恶。”/p
“我很想知道，他们嚼舌根子的时候，你母亲是如何度日的？她不曾因传宗接代催过你么？”/p
关无寄笑了笑，“你不是打探过吗？我娘当年也是与我爹私奔出来的，他们最憎恶的，莫过于传宗接代四个字。”/p
“我被人说道的那会儿，我娘懂我，明白我将来就是个剃光头的料，也不再叫我淌这红尘了。”/p
“她相信她儿子，自然不怕外人流言蜚语。”/p
坚信或热爱至深时，外界万物，恍若虚无。/p
寒香眼眶已微微泛红，忽地撤回了匕首，手臂无力垂下，呆滞地看着前方，似回想起彼端遥远的记忆。/p
十年前，三月十四。/p
那日是宁琼英的十五生辰，正是及笄之年。/p
而一场天翻地覆的灾难，也在向这个女子逼近。/p
她看见娘冲了进来，惊慌失措地抱着她的肩膀，叫她快逃。/p
“顺着这条暗道逃出去，外头有辆车，车旁边有个黑斗篷的人接应。”/p
她抓着母亲的手臂，连连问怎么了，母亲没有时间同她解释，推着她走去，泪已积满整个眼眶，默然向下掉——她哽噎得说不出话。/p
后来，宁琼英是从接应之人口中听到事情原委的。/p
她缩在马车里，小声问前面那人：“真的是满门抄斩么？”/p
“......娘也要死么？”/p
宁琼英想起走进暗道之前，她拉着娘哭喊，让娘陪她一起逃出去。/p
那时娘强压下哽咽，安慰她道，你先去，娘待会就过来接你。/p
恐惧一下子漫出了胸膛，她紧紧抓着裙子。/p
“小姑娘，怪可怜的。”车夫道，“宁老爷的一儿一女，就是你哥和你？”/p
“你哥已经被打入大牢了，据说没扛过严刑，老爷夫人已失了一子，定是拼了全力要护你。”/p
“他们也能逃出来么？/p
车夫一楞，叹道：“能让你一个逃出来已是费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