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言的性子,并不是那种能够当面就将愤怒表现出来的人。
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叫了一声:“爸。”
苏玉钧笑着点了点头。
和鹏辉一直板着面孔,没有说任何话。三个人就这样上了车。
目的地并不是苏言和戚嫣租住的房子,而是在和鹏辉所住的酒店里。
和鹏辉之所以会来美国,全然是因为苏玉钧跟他打了越洋电话,诉说了自己儿子的境遇,并诉说了要借钱的想法。他原本还不想来,但毕竟苏玉钧现在的近况,基本上也都是当年夏翠萍的失误所致,他没办法,还是来了。
和鹏辉先前只是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并没有太过认真地瞧其相貌。到了酒店才发现,这个小伙子,长相很好,身材很好,气质,更好!
最重要的是,气度绝然,但笑容还很温和。
所以,和鹏辉有了兴趣,但也不能这样轻易就将那么多钱借出去,突然就想起了前段时间女儿带回家的那个**男友来,各方面他都不满意。苏言与和欣年龄相当,最关键是,他一看就气度非凡,这样的男子,才配的上她女儿!
落座之后,苏言面上一直保持着微笑,但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他其实并不想去听和鹏辉和苏玉钧到底说了什么,他的心里,一直计较的是,戚嫣怎样了?
那一跤摔得重不重?她还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孩子还在不在,不论在与不在,只要她安好就好……孩子以后还可以有,只要她没事,一切就好……脑海里一直浮现的都是昏暗的走廊中她步履蹒跚的身影,一线一线斜斜的小雨,警车刺目的大灯,还有闪烁着的红蓝警笛,还有她淡粉色的睡裙突然一下子滑下去时候她发出的那一声凄厉但细小的呻``吟……
他已经想不下去,心里已经不安得快坐不住。
他只能攥住手掌,面上依旧是微笑的。只是听着和鹏辉和苏玉钧的话,渐渐就听出了端倪。
是父亲苏玉钧为了他的公司,要向和鹏辉借钱。
而和鹏辉,打起了他的主意。
他猛然抬头,就看见与他隔着家仇的男人嘴唇一张一翕,用着粗犷而高傲的声音说:“你借得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在美国都算是大笔资金了,何况是中国……”看着苏玉钧还想拿张远说事儿,和鹏辉已经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医疗事故的赔偿款我早已经还清了,也都过了这么多年,追诉期都过了许久了,你也该过去了。既然是你们向我借钱,就应该有个借钱的样子。而不是这样颐气指使,这哪里是借钱,分明就是要挟,但很显然,要挟已经不管用了……”
苏玉钧看了苏言一眼,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软下了语气,“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夏翠萍的不对,要不然我们不会来美国,我儿子也不会遭受这样罪……我们也不是问你要钱,只是因为你现在是央企的老大,就想要你帮一个忙而已……”
和鹏辉一笑,“帮一个忙而已?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以为现在谁的日子好过,或许我今天利用职权帮了你,明天我就被公安局抓到牢里面去了。帮你,那是有风险的。非亲非故的,谁会帮你啊!”
苏玉钧问:“那你要怎么样?”
和鹏辉瞧了苏言一眼:“你儿子,有没有对象?”
苏言就要开口,苏玉钧却已然在他之前开了口:“没有!”
就算是修养再好,家教再好,他作为一个男人,何况还有一个在家里等着他的女人,他也听不下去了。他不想当面拂了父亲的面子,但他也不能就这样任人摆布。
所以,他站起了身,对和鹏辉微笑了笑,然后用缓慢但坚定的语气说:“和叔,我对象的问题,怎样也不劳您操心了。至于我现在的困境,我想也是暂时的。我爸也只是为我担心,害怕我走不出来。但我一直认为,国外和国内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它的城市永远是动态的,永远是在更新的,无论是纽约还是普林斯顿都是这样。换句话说,它是不会因为一时的失败就能盖棺定论的,也不会因为一时的不景气就将整个局面全盘否定的。人也是一样,我现在还年轻,失败与挫折未必不是沉淀,只不过是从头来过。这些我都不害怕,我只害怕被人看不起,害怕被您这样的,明明已经改变了别人的人生还不愿承认的人,欺压到了脚底下。我不是为了争一口气,我只是想让您知道,金钱现在对我很重要,但如果再让我用一次人生的改变而交换,那我宁愿就这样下去。路怎样,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而不是被人摆布的。”
和鹏辉微微一惊。
苏玉钧的面色其实已经铁青。
苏言已经不在看他的脸色,甚至连苏玉钧的脸色都没有在意。
而是直接推门就出去了。
苏言其实已经精疲力尽,整整一天他都没怎么吃饭。但他竟然不觉得饿,他此刻只想见到戚嫣。
但客厅没有她,卧室没有她,厨房没有她,哪里都没有她。
第一反应是,她会不会在医院里。立刻到客厅拿起电话,就给她打手机。
但苏言立刻又发觉出不对来,桌上两人的合照不见了。
甚至壁柜里她的衣服都不见了。
双人床上她放着的小玩偶也不见了。
他快步去衣帽间,发现两人约好一起去旅行时候用的旅行箱也不见了……
这才觉得奇怪。
但他不会相信戚嫣就这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