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生活的狗血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她这碗馄炖还没吃完,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望着上面的号码,确定不熟悉,这才接起,“你好。”
“和欣。”
和欣。
略带生涩的普通话,她不敢应声。
那边又问:“是你吗?”
她终于还是吱了一声,“是。”
一摸双颊,已经泪流满面。
“我是cheal。”
她说:“我知道。”
她泪点低,泪点真低,但那个名字,那个她几乎要忘记了的名字又出新被提起,她还能做何表情?
cheal。
那个曾陪她度过三年留学生涯的异国男子,那个曾背着她穿过马斯顿淡水河谷森林的高大身影,那个曾站在利物浦大教堂的礼拜堂,对着耶稣像对她求婚的青春男孩。那个她逼迫自己忘记的一段青春,终于还是在五年之后,就那么堂而皇之,明目张胆地闯进了她的生活。
五年零六个月,两千零三天。
时光不能磨平和欣心里的舍不得,她也不得不承认,再舍不得,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和欣都不敢见人。没有人知道异国他乡的日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分分秒秒有多难熬。她想念父亲,想念母亲,但又不能跟她们说,每次给和鹏辉打电话的时候,她总是装得满不在乎。但心里其实难受得要命。
毕竟,和鹏辉的话说的也对,没有结果的爱情,又有什么必要继续呢?
迈克有着英伦王子一般深邃的眼眸,湖蓝色的瞳仁,说话的时候,一瞬不瞬地瞧着她,那么专注,就好像全世界都看不见,只有她的样子。她初来乍到,英文并不好,他的中文却不差,家里藏书也很多,还记得他借给她的第一本书是拜伦的诗集。
他高贵而纯正的英文,缓慢而深情地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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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们能再重逢,在多年以后。
我将何以致候?
唯沉默,和眼泪。
和欣有些慌神,好半天,才听到那边问她:“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有些颤:“我在绿江。”
“你在绿江什么地方。我去找你。”
柳静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不知道,只是望着桌角的油腻,觉得那里有一团乌青,怎样也化不开。视觉越发模糊,最后变为一大汪迷蒙,掉了下来,变成油腻上浮出的一抹水渍。迈克什么时候到的,她也不清楚,只是转身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门口。
小店已经快打烊,她拽了拽自己的包,将肩带理了理,对他说:“我们另找地方坐坐吧。”
他点头。
和欣不是没有戒心,但她还是上了迈克的车。晚上的绿江街景很好,车里的真皮坐垫发出微微的腥膻,她有点儿紧张,始终不知道说什么,他张了张口,却看着她一脸严肃,只是笑了笑。随手调频出广播,电台正放着i’no_angel。
第一个节奏出来的时候,和欣恍若如梦。
只是这样熟悉,只是时过境迁。
她问,“我们去哪儿。”
“找个酒吧坐坐。”
酒吧,许多年没有去了,和他分手后,就连那边的酒吧,她都不去了。哪怕是路过露天酒吧,她也唯恐避之不及。
说来格外让人唏嘘。那是和欣第一次去酒吧,明明是被房东太太的女儿拖着去的,人家却一到地儿就没了影,想必是遇见真爱,春风一度共良宵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各种怯,本是想走,奈何已经点了杏仁甜酒,只好坐在高台上,尴尬地啜饮。就在这时,一个绝对的英伦帅哥坐在她身边。
虽然英国人尽是高鼻大眼,但他真的不一样。说话的时候,就那样专著地瞧着她,棕色的刘海在潋滟的光线里,蓬松柔软,枣红的单色t恤,隐隐显出上身的肌肉轮廓,配上干净的牛仔裤,身上还有那么浅浅的酒香,淳得让人微醺。
眯起眼而浮起的卧蚕,显得可爱,笑涡很迷人,“你认不认识我的朋友迈克?”
她摇头,“抱歉。不认识。”
“那我把他介绍给你吧。”
她一愣。
他指着自己,:“我是迈克。很高兴认识你。”
她一笑:“你真幽默。”
他问她:“你是中国女孩儿?”
“为什么?”
“反正不是日本女孩,口音不对。”接着他用不那么标准的中文,对他说,“你有着中国女孩儿的甜美和可爱。”
女人大抵都爱听夸,和欣也是。但她还是绷着一张脸,“别和我*,我不会和你有什么的。”
他不生气,“走着瞧。”
和欣这人戒心特别重,又一个人,当然格外保护自己。所以,迈克能闯进她心扉并不容易。酒吧相识的第二天,她就在大课上瞧见了他。教授在上面讲的津津有味,他趴在第一排桌上昏昏欲睡。下了课,还恬不知耻地跟在她后面,一脸理直气壮:“我是为你才选修这门课的!”
原来是aces的同学,她一笑:“我可没让你来。”
熟了之后,才知道他父母都是驻中国使馆的外交官,怪不得普通话还不错。因为这段渊源,他们的共同话题也多了起来。下午没课的时候他就载着她,用那辆颇有年代的劳斯莱斯四处兜风,也一起胡吃海喝,开两个小时车去曼彻斯特花天酒地。默西河边的高楼很多,偷偷溜进去也不成问题,坐电梯到顶楼,俯瞰整个城市,就十分满足。
她的初吻,便就是那样没了的。
莫斯利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