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小的先兆流产,并不算严重。她没必要在医院待那么久。况且,家里出了那样大的变故,随之而来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去处理。所以,和欣只调养了一个星期,就办理了离院手续。
出乎意料的是,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看见苏言。
实在是太忙,她也没空闲去搭理这些旁枝末节,光是找律师就耗费了大把时间和精力。太年轻的律师,她信不过;太老道的律师,抽成太高不说,又怕太奸猾。不是没有听说过律师界的黑暗,特别是在这种牵涉上亿元的大案要案里,吃了被告帮原告的事情也不再少数了。她真怕,一个没选对,而让父亲的晚年没了保障。
但她在法律界真是没什么人脉。
光靠自己碰,自己找,简直就如海底捞针,太困难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
拜访了多家事务所,也咨询了太多的律师,就连法律助理她也请教了许多个,但得到的答复都是那么让人心寒:
“个人贪污数额在十万元以上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没收全部财产。像您父亲这样,牵涉的数额上亿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那基本上就是处以死刑,并没收全部财产……”
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也不想再问已经问过了几十遍的问题,但不问还能怎样?
“死刑?除了死刑,还有其他的可能么?你们能做到的最大努力是多少,保外就医的手续你们可否帮忙落实……”
然而,律师同行的口径像是校对过一般,出奇的一致:“其他的可能性有,但真的不大,申请缓期执行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保外就医理论上是说的通,可是难度太高,鉴于您父亲的这个情况,一是年事已高,二是若已经判死刑了,保外就医的意义又有多大……不过,您放心,如果让我们代理辩护,我们当然是会酌情向法院提交申请的,只是您要做好万一的准备......”
她克制克制,再克制,才压制住要拍桌子的冲动。
以前看法制节目,那些在法``院``门口躺着跪着要上``访的,在政``府部``门前坐着不走要信访的,觉得那些人真是吃饱了撑得,好好的日子不过,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还要再推翻,再多事。可是,真正轮到自己经历了,才能体会到争取希望的艰难,求人办事的艰辛。
和欣怔怔望着待客室的窗户,阳光通过蓝色的百叶帘缝隙照进来,午时的阳光刺眼得让人不敢看,空调的排风口上系着一条微小的丝带,吹出的暖气拂过丝带,发出细微的嘶嘶的声响。她的心轰隆隆地沉下去,沉进深不可测的黑洞里,小腹的痛又袭上来,她努力保持镇定,不让情绪太过波动,但心脏总是在攥紧,脚底也是阵阵发虚。
她连道谢也不能再说,缓慢起了身,拎起手包就走。
出了门,才松懈下来,扶住墙,慢慢地往前走。
下楼梯的时候,眼前金星直冒,头晕得几乎感觉不到楼梯的高矮。她停下来,在扶手边缘坐着,双臂交叠在两腿间,脑袋枕着胳膊,休息了一会,才增加了一丝气力,但扶着扶手的铁丝,又站不起来了。
突然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位小姐,不舒服么?要不要帮忙?”
“麻烦扶一下我。”
她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剑眉星目,有一刻怔愣。
对方也认出了她:“和小姐?”
她虚虚笑了笑:“温检。”
温柏之点头,但依然是不苟言笑的神色:“你脸色太惨白,我送你回去吧。”
她想说好,就是直不起腰来。温柏之一只手递过来,毫不避嫌。和欣也就将手放上去,他一把便将她拉了起来。
又扶她下楼。
他的手掌很有力,握着她的手肘,步伐因为迁就她,所以迈得不大,但一直很稳。是在律师事务所的楼梯上,来往经过的人员都会尊敬地给他打招呼,但眼神却是好奇而探寻的,的确,她们此刻的姿势,是容易让人误会。但温柏之一直是微颔首,无表情,既不松手,也不解释。
有一种落落大方,顺之由之的淡然。
他的司机就等在楼下,看见温柏之扶了一个女人下来,眼神也是有些诡异的,“温检,这位是……?”
他说:“朋友的爱人。”
和欣坐在后座,一挨上真皮座椅就有些昏昏沉沉,副驾驶上的温柏之转头,淡淡问她:“是去医院,还是回家?”
和欣觉得自己并没严重到需要再次去医院的地步:“回家。”
司机看她又睡了过去,连忙补问:“请问,在哪儿?地址究竟是什么?”
温柏之肃然瞥了司机一眼,“怀孕的女人嗜睡,你叫不醒。地址我告诉你,建国南路,和风小镇三期的别墅园,绕进去我再给你指路。”
司机转头看了她一眼,满脸都是惊奇的神色:“那么瘦,她是怀孕了?”
温柏之点头:“衣服是宽松的,还罩了一件防辐射的外套,下身却穿了一条紧身的裙子,脚下又是平底鞋。自然是怀孕了。”
司机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晚上的城市显的很是空旷,尤其是外环路上更是没什么车流,道路也宽阔,不出半个小时,就到了家。
她和苏言的家。
和欣指着别墅园门口的安保说:“温检,谢谢你。送到这里就好。”
他望了望里面还很深的柏油走道,语气不容置疑,“还是开进去吧。你告诉我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