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透,为何几年后他反而动作比现在灵活,他依旧向终南山那般的神出鬼没,来这里的几天里,除了每日的用餐时间,我基本看不到他。
“公子”福伯出声了,我抬起头,老者掀起衰老的眼睑,内里精光乍现,“现在秦王依旧对相国和大王不甚信任,这个人……”
“我不是”
“良相信她不是”
两道基本相同的声音响起,一道焦急一道温柔,我转眼看向张良,但见他垂着眼,睫眉修长,也许是感受到我在看他,他微微抬眼,柔柔一笑。
他没有说下去,福伯也不再说话,两人静静的对视了良久。
“进去吧”福伯咳了咳,转过身,扫了我一眼道,“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嗯”
就这样,我成了相府内的一名侍女。
几日后——
“阿若可是在烧火!”
正当我手忙脚乱的拨弄着火塘里的柴火之时,突听到身后传来温雅的少年声,转过头惊讶:“公子,你怎么……”
“刚路过这里,看到阿若在忙,所以过来看看”
又是顺便,我收回目光,嘴角不怀好意的翘了翘,继续摆弄柴火,张良小时候倒是出奇的乖巧纯洁,不像后来那般狡猾,竟然用顺便这种可爱的桥段制造偶遇。
“脏了!”
“什么”我回过头,正对上他认真的黑眸,心跳蓦然一失。
“脸脏了”他蹲□,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自然的举起衣袂,轻轻的擦拭着我脸上的脏污,轻软的衣料贴在我的脸上,凉凉的,麻麻的,若有若无的青梅的味道从衣袖间一点点的透出,有一下每一下的钻进我的鼻端,撩拨着我的心弦,牵动了我全身的神经。
“公……”
“别说话,嘴边也有”
看到他专注的眼神,我停了嘴,只是怔怔的望着他的眼,心底说不出的酸麻。
相国公子,一个亡国的相国公子,经历了那些繁华之后,对于突然的没落和冷清,怕是会此生难忘吧,张良,你生活的落差如此巨大,那般年纪的你又是如何调整自己的?
“阿若,阿若……”一道声音在耳边由远及近,我抽回放虚的目光,定神看着少年,蓦然看到少年含满笑意望着我,挽起的眸形好似天际的小小弯月。
“干……什么”
我防备道。
“菜焦了”那声音含着笑意,干脆加大笑容,好整以暇的望着我。
“菜焦了?”我重复了一遍,突然反应过来,跳起身“什么,菜……焦了”。扔下柴火,跑到灶台边,往里一看,点点头,异常冷静的舀起一瓢水,非常干脆的倒将下去,只听呲的一声,灶台上方顿时腾起无数的白烟。
还不等我跳开,突然我的手被人拽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拉到了门边。
“公子”我讶异。
“别动,你烫到了”
“没事,一点点,一点也不痛!”我甩了甩手,不在乎道。
他避开我的伤处,紧紧的拽着:“你不痛,又怎么知道别人不痛?”。
这是……
我愣住了,终南山狩猎时的画面再一次钻进脑海:
“不是这样烤,你这样容易焦了!”
“别动,你烫到了”
“你不痛,又怎么知道别人不痛?”。
张良,我低笑一声,你虽不说,但是你却无时不刻不再提醒着我,关于几年前的事,只是,那时的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也听不懂落寞的心声。你是那般的努力和清落,而我却一次次在无知中伤害着你!
“阿若,你没事吧?”
我没有回答,挥了挥眼前的白烟,咳嗽了声,抛开心中的想法,吸了吸鼻子,到了灶台边,拿勺子往锅里一舀,几片黑焦的东西挂在勺子上,我突觉人生一片黑暗,挫败道:“糟糕,真的焦了,怎么办?”
“无妨!”
“什么无妨,福伯说这是今天唯一……”我的话在看到张良手上的菜停了,扔下勺子,跑过去,看了眼,惊喜道,“这个是……刚刚那个菜,你……你哪来呢?”
“阿若想知道?”
“当然”我拨了拨篮子的菜,喜不自胜的点头,他轻柔一笑道,“现在还是个秘密”
“秘密?”
“嗯”
“小气”
看到他也不生气,只是浅浅笑着,我继续道:“小心小气长不大!”
“阿若会留在这里吗?一直留在这里,等着我长大!”他并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问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个问题让我的笑蓦然僵住了!
见我许久不说话,他有些试探的轻声问:“还是……阿若……会选择离开?”我别开眼,接过篮子,走到了水井边,将桶抛下去,提了一桶水上来,然后将菜倒进水里,卷起衣袖,蹲□,开始择菜。
择到一半,见一直没有声音,我抬起头,但见少年站在厨房门边,长身玉立,虽是站在厨房外却好似站在水墨之中一般,目光高抬,神情飘渺,竟有一种二十年后张良的风姿。
“子……公子”
听到声音,他缓缓低下眼,静静的望着我,黑晶的眸色好似黑曜石般的璀璨光华,只是那眼神竟有些哀戚和落寞。
“公子”我再一次出声,站起身,面对着他,启开一道微笑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