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儿一向与傅阳这个堂弟不太亲近,这会儿见田紫茹走了,傅阳与钱铄又都在铺子里,一时失了兴致,扶着那婆子,拎着东西往外走。一边走,她一边说:“铄小子,有空记得过来刘府做客。”
“表姐慢走,我下元就回仙女镇去了,表姐可有什么东西要捎给大舅的么?”钱铄送到铺子门口。
傅兰儿一怔,她成亲这么久了,甚至连中秋重阳,都不曾特地给家里正儿八经地送过节礼,不过借口家中没人往江都去罢了。可是眼下钱铄在这里,她顿时便没有了借口,只得讪讪地说:“我们当家的还不曾回来,回头等他腊月里回来,连年礼都一并补了送到江都去。”
钱铄应了,心中腹诽,难道给自家亲眷送点礼,或者捎封信,大堂姐也要堂姐夫定夺才行么?不过他嘴上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恭敬送傅兰儿出门。傅兰儿哪里还敢多留,也不敢再提请钱铄过府的事情了。
傅阳就拍拍钱铄的肩膀,说:“怎么?下元就要回仙女镇?是不是走得急了一点,娘可是盼着你多住一两天的。”
钱铄偷眼看了一眼傅春儿,见她只是关切地看着自己,却没有出言挽留,只苦笑了一声,说:“已经出来了一个月了吧!再不回去,怕爹一个人撑着铺子太辛苦。”他家在仙女镇上开着一间杂货铺,平时是他与父亲两人照看的,眼下是钱姑父一人管着,怕是钱镜儿还得搭把手。
傅阳便不好再劝留了。
傅春儿问:“哥哥,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啊呀,春儿——”傅阳一拍后脑,“险些忘了。刚才黄家有个小丫鬟寻上了咱家的门,说是黄家的九小姐找你有急事。娘就打发我出来叫你回去。你快去看看吧,看那小丫头的样子,怕是确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傅春儿便赶紧向钱铄与哥哥告辞,往瓦匠营赶过去。傅阳在她身后关切地提醒了一句。说:“春儿,别忘了吃点东西再去黄家。”
黄家?黄家会有什么急事要来找自己。傅春儿脚下不停,一边走一边想,每次跟黄家打交道,都会出点事情。
瓦匠营傅家门口,正是黄宛如贴身随侍的小丫鬟小夏,已经急不可耐地上前,对傅春儿说:“傅小姐,我家小姐有急事,请您过去相商。”
“什么急事。能稍待我吃点东西成不成?”傅春儿故意这么问。想看小夏怎样回答。
“傅小姐啊。”小夏简直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等到了黄府见到九小姐,我马上就叫厨下给您送点心吃食过来好不好。”她看看天色,说:“要是再晚。估计奴婢就要被责罚,今日挨饿是挨定了。”她嘟着一张嘴看着傅春儿,仿佛在乞求傅春儿怜惜自己。
傅春儿明知道这只是小夏的说辞,但还是叹了口气,给杨氏打了个招呼,只说她要去见黄宛如。
黄家的院子离瓦匠营本就不远,少时到了黄家宅子的门口,傅春儿略略吃了一惊,原先只是东西两路的宅子。已经在西面又拓出了两路,遥遥地可见屋脊坡顶半掩半露、层层叠叠、跌宕起伏、错落有致。
“这才几天的功夫,黄家的院落已经拓了将近一倍了。”傅春儿不禁喃喃自语,旁边小夏自豪地一挺胸,说:“这宅子后面通到河道。直通保扬河的河道,可以直抵平山堂下。大老爷发话了,说全家在腊月之前,都要从常府巷那里搬过来了呢!”
“姑娘眼下看到的四路宅子,一共七十多进,还只是宅子的一大半,西面还会再有一路。”小夏遥遥给傅春儿指点着。她接着又引着傅春儿沿着东路的一条水火巷往里走过去,将她带到一间院落之中,将她在房里坐下,说:“傅小姐少坐,我去请九小姐,顺便吩咐小厨房做些点心送上来。”
小夏自去了,只留傅春儿一个人在厅中。她是个坐不住的,便站到天井里,打量这座新宅邸。只见宅子的各处装饰力求精美,梁栋橑板无不描金绘彩,精雕细缕,窗棂门罩之上,全是整齐的木雕,雕着“耕织渔樵”。然而明明是新修的,偏偏各处又打磨得颇有古意。
“不寒碜吧,这里!”有个人在傅春儿背后说着,令她吓了一跳。不用回头,傅春儿也知道此人是那个遇见了就总没好事的黄五爷黄以安。
不会是此人假托黄宛如出面,赚了自己过来吧!
“黄五爷,我在这里等九小姐!”傅春儿尽量让自己的话语里不带火气。
“是我跟宛如借了小夏请你过来的。”黄以安很殷勤地跟她说了实话,接着道:“听说你还没吃过中晌饭,已经叫人给你煮了阳春面过来。”
“阳春面……”傅春儿虚弱地回应道,此人好大的“诚意”,“那实在是谢过黄五爷了啊!”
过了一会儿,一名丫鬟拎着食盒进来,取出了一碗面,两碟小菜,和一盏清茶,放在桌上。傅春儿见这丫鬟眼生,不是小喜,随口问了一句,说:“怎么不见小喜姑娘?”
那丫鬟看了黄以安一眼,嘴唇哆嗦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鞠了一躬,退出去了。
黄以安站在厅外等她,说:“你快吃,一会儿与我一起去见王爷去。”
傅春儿这时刚好喝了一口茶在口中,闻言差点就将茶水都喷了出来,一时呛住,咳了好几声。
“不要谢我,今日想必王爷又要赏识你的。”黄以安大言不惭地说。
傅春儿心中大恨——以后见了此人,一定要躲着走。
她有点无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