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甚至能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鸟鸣声。
男人本来解她扣子的手,嘎然而止。
紫陌离他很近,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起伏越加大了起来。
他生气了,终于生气了。
手上一用力,他狠狠揪住紫陌的前襟。
“你真的不怕死吗?还是,你觉得我舍不得杀你?”
男人咬牙说道,眸色清厉。
紫陌无奈一笑,“毫无自尊的活着,我宁愿死了。”
“你手上沾满了鲜血,又怎会舍不得区区一个奴婢?”
她的嘴角隐去了笑意,清冷说道。
“这是......我第二次自你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自尊!”
良久之后,北宫星辉说道。
紫陌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暴风骤雨的来临,可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一愣,迎上男人深邃的眸色。
“身为一个宫女,自尊在哪里?”
他问。
“在这里。”她抬起手按在胸口上。
“若想被人尊重,首先自重。我是一个宫女,一个下等人,在您的眼里命如草芥,不值一提。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没有了自尊,可以任人侮辱。”
“一条狗都会因为人们的无视,而怒声叫唤。而我,是人。”
她看着他的眼神,不闪烁,不躲避的说道。
胸口一松,他放开了她。
紫陌大口的喘着气,顺势坐在软榻前。
“是啊,我忘了你是人,你们是人。”
男人声音不大,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紫陌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他。
他抬起眼睛看着紫陌,“你是唯一一个,唯一一个。”
他念着,说着,然后大手一挥,有人将他抬走。
紫陌坐在那里,看着他被簇拥着越走越远。
突然觉得,在眼中渐行渐远的男人,竟然是那么孤单,那么凄凉。
而他所说的唯一,在日后的两天里她终于明白了。
她是东宫中,除了北宫星辉唯一会说话的人。
她是唯一一个,对他出言冒犯,动手打他,却没被处死的人。
她想,她也是唯一一个,与他讲佛法,讲自尊的人吧。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一个可能。
原来,跟他讲佛法的人,她不是唯一。
**
当她看到眼前躺着的女子时,不得不惊呆了。
这是她处所的地下,她原本以为会是通向东宫外的密道,找到入口的时候,她不知道有多兴奋。
可是,到了底下,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这是一处冰窖,冰窖里冰冻着一个女子。
她,竟然与自己长得那么像。
她环抱住自己的肩头,怔怔的看着那女子。
眉若远黛,双眸狭长,卷翘的睫毛长而浓密,犹如蝶翼一般,恍惚间仿佛颤抖了一下。
直到,看到了上面染上的霜花,她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遐想。
唇若点绛,面若芙蓉,乌黑秀发散落于两侧,偶尔凉风吹动,有几根会轻轻飞起。
可以想见女子生时,定是个玲珑的美人。
她是谁?
她眉头紧蹙,脸色有痛苦之色,显然死去之时并不安详。
北宫星辉知道她吗?
又会跟她是什么关系?
更或者,连他也不知道,东宫的地底下冻着一个美人。
冷,很冷,紫陌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一天了。
出去的门她打不开,出不去了。
她不停的走着,跑着,与自己说这话,希望身体会变暖和,希望自己不要放弃。
可是,肉身始终抵挡不过冰窖的寒冷。
环顾四周,她双唇止不住的颤抖着,眉上,睫毛上,头发上都结满了霜。
她最后,竟然是死在这个冰窖之中了吗?
在她的意识将要散去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她努力的张开眼睛看过去,进来的人不只一个,而她的眼中只有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
北宫星辉。
在他的手里,左不过也是死吧。
她想着,闭上了眼睛。
“带她出去。”
最后,只有这一声低沉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床上,身旁有宫女守着,一见她醒来,马上递给她水喝。
紫陌有些惊愕,她甚至以为自己被救了出去。
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绽放,便黯淡了下去。
这里,仍旧是她在东宫的处所。
地下躺着一个女人,想到此,她便一下自床上起来,挣扎着便往外去。
伺候的宫女措不及防,又不敢拦她,只好跟着走出去。
刚走出门口,她便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本来就身体虚弱的她,再也没有力气起来,软软的倒进那人的怀里。
身后的宫女们,跪倒一地,个个噤若寒蝉。
北宫星辉眸色有不悦闪过,“没用。”
紫陌看着他对身后的两个男人示意,急忙紧紧拉住他的手臂,“别...杀人!”
她虚弱无力的说道。
北宫星辉的软椅此时已经落下,他看着软软伏在自己膝上的女子,半晌没有说话。
宫女们跪倒在地,半声求饶都没有,却无不抖若筛糠。
她们不会说话,知道求饶只会死的更痛苦。
但是,她们无法不害怕。
紫陌更加用力的攥着他的手臂,轻声说道,“我只是不想呆在这里。”
男人眉头一挑,似有痛楚一自眸中一闪而过,随即化作一丝狠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