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如此,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便是自己手下那么多人,不也是被自己用忠义二字牢牢捆绑住?原来情之一字和忠义二字,本质上亦有这般共同的地方。听出他声音里的情绪,是坚定不移。才道:“所以,古有红颜一笑倾城,君王舍弃江山。也有忠臣良将以身报国,更有诸多名士以命卫道。如此看来,便也相同了。”/p
自己所说的,未做解释,原来她便已经懂得了。见她的侧脸,心里浮上一丝不着痕迹的欢喜。对她道:“相同,也不同。”秦韵听了这话,亦反问道:“如何相同,如何不同。”/p
蒙龑面上有极自信的笑,眼神如同九天苍鹰一般,仿佛将人的骨血都看透。这样看着眼前的人道:“情到极致是克制,信仰到极致,是放纵,是为了成字的放纵。”/p
秦韵摇摇头,思考一下又点点头对他道:“后者我是明白的,为何情到了极致是克制?”/p
“因为情所示之,是占有的喜悦。这喜悦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不顾及旁人的喜悦。若是克制了,喜悦便打了折扣,患得患失。”/p
秦韵仍然是摇了头道:“不明白。不过照你所说,你仿佛是经历过这个情字的,也做到了极致。”/p
极致么,若放手是,那也算是了。当年倾尽全力去寻找那个惊鸿一瞥的女子,到后来有了消息却因为自己的身份不愿打扰她的放手。何尝不是一种极致,后来再没有真正这般爱过谁。若当初的惊艳,算是爱。“不曾经历过,见旁人见得多了也就是了。”/p
“不过话说回来,我是那女子,必定能克制自己的。”有轻微的笑声传来,秦韵又接了话道:“笑什么?”/p
“你不是她,自然以为自己是可以的。若真是她,只怕未可知。”/p
秦韵红了一下面颊,反思自己的话。才接着问到:“那我的第二个疑问呢?她看着也是如花似玉,交谈之中,也是认识几个字的,算有几分聪慧的。如何沦落得这样。原因是什么?”/p
蒙龑听她说完,想考一下她道:“你聪慧冷静,不如猜一猜。”/p
秦韵镇定了双目,悠悠的眼神里看不出变化道:“不管猜的如何,或是说了什么。都未必是真的,不过戏言而已。”蒙龑笑道:“自然。”/p
“我观她言行,查脉博。猜测她是被卖给那人的。且她有旧疾,也许是因为这个,才卖给这样的人。她又识得几个字,也算有几分美貌。年纪并不大,或许曾经是好人家的孩子。从前事情不记得,想来是离家早。或许是被拐卖走的,官府查抄的,也不会卖入民间。她身上并无官府,或者官府指定的牙壮的记号,若是大户人家发卖的,也必定知晓底细,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且这般小气。虽然小气,又不是普通村妇那般愚钝。听父亲说大秦是不准私下拐卖人口的,没想到还是有这样的悲剧。”/p
蒙龑听她分析得有理,又了话道:“便是责怪那不守律法的人贩子?”/p
秦韵冷冷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虽然这女子软弱无能,却不全然是她的原因。这些个拐子在,不知道的事还不知道有多少?”/p
蒙龑道:“律法所在,亦是无法断绝这般事故。说来,也是人心之恶。”/p
秦韵斜了眼睛看他道:“我记得律法所书,不过是大板子,罚银子,最多也是下了大狱。哼。。。”/p
蒙龑道:“你觉的惩罚的太轻?”/p
秦韵想起旧年往事道:“我小时候曾经和在要饭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女孩,双手被活生生打断了。我幸运些,躲过了。若是律法足够严明,只怕这样的悲剧会少许多。便是善春华的悲剧,也少许多。”/p
声音里没有愤怒和波动,仿佛只说一件旁人的事,听在蒙龑心里,却掷地有声。又回复她道:“若是私下的拐子都判了腰斩,官家的自不必说,只怕折磨起那些受了拐的孩子,更不遗余力了。”/p
“我不喜欢这个说法,由着这点没来由莫须有的威胁,就放弃了这许许多多受苦受难的孩子女人。杀一人,震慑十人。杀百人,震慑千人。奖赏举报的百姓,处罚私下买了人的百姓,将人救出来送回原籍。若是有为赏污蔑他人的,处十倍之刑罚。如此狠狠的罚了,三五年间,大可真震慑住了。”/p
蒙龑听她所说,虽然有几分道理,可以这突然而来的杀戮之气,让人疑惑不解:“为医者,难道不是最厌恶杀戮么?”/p
“是啊?可是佛祖慈悲,不也设计了十方地狱,极乐净土不也有怒目金刚?若是战场之上,敌人以俘虏为质,威胁于你,你会选择投降吗?必定是不会,必定是选择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用无后患。”/p
蒙龑被这一番话说的并无还口的借口,只是官场之中,千丝万缕。也不能简单的做到杀一儆百。又对她说道:“你说的正是,只是有些事,并不能像预料这般去做,纵然是对的,也做不到。不过你既然这般为那个女子失望,为何留下金子给她?”/p
秦韵回头认真的看着他:“我以为,能救得一人,缓解得片刻,也是好的。不是男子,未居庙堂,自然不能救所有人。能救一时一刻,已经不容易了。”/p
蒙龑心有不解,又问她道:“救得一时,也救不得一世。何必?”/p
秦韵虔诚的看着他,深情的说道:“蒙大哥,能救一世之人的,只能是世人。我从前被人救过,知晓得到一点饭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