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像一只斗败的公鸡,颓废地将头埋下,深深地感到罪恶。/p
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家,老母亲拿了一根擀面杖,当头就是一棒。/p
“儿子啊?晓得我为啥打你不?”/p
林建国心情沮丧,如今任他是谁也激不起他的斗志,更何况是母亲打他。/p
“娘,你有啥话就说撒,动不动就打人……”林建国挠着头,有些不满。/p
“装,你就装吧,他们说的你做结扎这事是真的?”/p
“假不了!”林建国胡须颤动,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三个字。/p
“丧尽天良啊!哪个龟儿子想的断子绝孙的馊主意……”林母哭天抢地,仿佛大儿子立即就要奔赴刑场,她这当老母亲的哭得肝肠寸断。/p
“娘,你们都不让我去,可我是队长,我又不能不去,我这心里有多难受,你们知道吗?”林建国拍着胸膛,沉重地说道。/p
林母像从来没有认识这个儿子那样,她看出来林建国确实很痛苦,但她除了哭闹一会儿,又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呢?从小,他就是一个很会来事的儿子,若非是他,她一个寡母又怎么可能支撑起这么大一个家庭,可是,作为母亲,她真不愿意看见林建国绝了后。/p
所有人都与他林建国为敌,他感到人生了无生趣,意志消沉到冰点。他已经当众表了态,这件事情不得不做。不管是谁,阻挡也没用。/p
回到家的林建国,自然又受到夏有金的奚落,现如今,他在夏有金的心里面是一点份量也没有了,以前还好,只要他吼三吼,夏有金便噤若寒蝉,自从逃离了一次家门,胆子简直直线上升般地长大。说什么也不听了,还专门对着干。/p
夏有金数落归数落,还是力劝林建国不要做手术。/p
“你想想看,全村就你最憨吗?林建民、林建锋他们生了那么多儿子,人家都不提出来做手术,你年纪比他们大,无论怎么轮都轮不到你。林建国,我不是说我夏有金一定想要一个儿子,我是觉得这事情做得窝囊……”/p
“不管窝不窝囊,已经说过的话,收不回来了,必须得做!”/p
“你就是这个臭脾气,有啥子挽不回来的,有人让你签字画押了吗?你犯了罪吗?老叔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找他去……”/p
“回来!”林建国一声无可奈何的闷喝,“没有用的,上头有指标,总要有人牺牲,又不能让老叔去?”/p
“林建国,你真是傻,你傻到家了,老叔怎么就去不得,你这是该老叔操心的事情让你给办了,关你什么事啊?你死活不去,让老叔另想办法!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p
“算了吧,有金,这都是命,我跟老叔就是狭路相逢,命中注定他克我……”/p
“真是一派胡言,我遇到你也是我的命,林建国,你也克我,你克死我了!”夏有金呜呜地悲鸣,男人怎么这么怂,人家说啥他就是啥了,他不是有名的爆脾气吗?就只知道对她凶,当初真是看走眼了。/p
隔天,大队通知林建国去区里做结扎手术,夏有金和林建国简单收拾一下,临行前,心里惴惴不安,毕竟是做绝育手术啊,先不说就真的断了生儿子的念想,这可是动刀的事情,他们只见过给猪阉割,却不曾想到男人也会有和猪相同的命运。/p
夏有金心里真是又气又恨,许多天以来,心里一直不平衡,为啥是我家男人?她真是恨死了男人的不争气,而林建国呢,一派无所畏惧的模样更令她窝火!/p
夏有金一路上都在数落,林建国一点也没有吱声,这令夏有金感到奇怪。/p
她走在林建国的后面,窄小的林间小道,浓雾中的翠竹掩映下,矫健的林建国迈着沉重的小短腿瑀瑀独行,那样子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悲壮,每走一步,看起来又是那么艰难,夏有金心里一凛,第一次为林建国难过。/p
这是夏有金自认识林建国以来,让她觉得林建国也有脆弱的地方,别看他平常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只要在他凶悍的时候,她立即倾力反驳,一般林建国还是能立即停歇下来的。/p
然而,那种争吵很多时候又是因为小事情,不过就是一些观念不合或者林母又在林建国耳边说夏有金的不是,或者林母又盗用夏有金家里的东西类似这样的事情。/p
只不过,那种争吵的时候多了,大家也就疲倦了,吵过之后也还能勉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夏有金很多时候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年轻,体内荷尔蒙旺盛还是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总之,一个家里终日鸡飞狗跳,一点也不是滋味!/p
林建国也有闷闷不乐的今天,夏有金动了恻隐之心,快步超过林建国,猛一回头,林建国的眼里居然噙着泪水!/p
夏有金惊呆了!/p
她以为这个男人只有强硬的一面!!/p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还能哭!!!/p
男人见夏有金发现自己流泪,便用粗糙的双手擦了眼泪。/p
“走吧,早去早回!”/p
男人停了停,迈出矫健而有力的步伐,又恢复了昔日的铿锵有力。/p
夏有金发了一会儿呆,她原本是打算给林建国揩掉眼泪的,她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是柔情的,可是,她和男人之间并不亲近,而且,他们之间一直以来从来就并没有过恩爱的举动,她挺后悔的,正因为她的犹疑错过了表达的机会。/p
林建国已经走出很远了,却听见林建国一声大吼,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