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进了书房之后,在书桌前寻了个椅子坐下,眼睛看着祖父书桌上未完成的那副字,心思却都飘到门外去了。/p
她与阿兄感情向来很好,然而两人的交友范围却从未有过重合之处,她惯喜欢与段家的人扎堆凑热闹,温桓交友更为广阔些,其中谢家的谢淮宁更是他的至交好友,只是谢家这一代之中没有姑娘家,故而阿蘅与谢家并不如何熟悉。/p
从前没什么可说的,只说说她的那个漫长梦境。/p
梦境里的温如故与谢家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多,唯一一次的交流还是在阿兄的灵堂前。/p
永安十六年,阿兄与谢淮宁及其他几位书院同窗一同出门游玩。中途坐船,途径溧水,不幸遭遇匪徒,阿兄不曾弃船而逃,他与船上众人一同迎敌,最终寡不敌众,不幸遇难,尸身落入溧水之中,便寻不得。/p
同行之人,唯有谢淮宁一人归来。/p
然而溧水之畔便是军营,无论是阿蘅,还是温如故,都始终不明白,为何军营驻扎之处,还有匪徒作乱?朝廷大军,远不止数千之人,难不成个个都是耳背,竟是无有一人发现营地之侧,已是血流成河?/p
她只知阿兄亡于溧水,尸骨不存。/p
温如故与谢家并没什么交流的机会,唯一一次的接触是在温桓的灵堂之上。/p
谢淮宁拖着病体,在阿兄的灵堂前磕头,温如故亲口听见他说他会替阿兄报仇。/p
可等温如故再去问时,谢淮宁却说是她听错了。/p
也是因为他的那一句话,温如故才会认定阿兄死的不明不白,因而生出想要查明真相的念头,只可惜大伯父他们不愿意听从温如故的话,而她后来相信的段瑜之,或许从头到尾都是在骗她。/p
以至于温如故临死之前,依旧未能知晓阿兄死亡的真相。/p
回忆着梦境里的事,阿蘅突然怔住了。/p
她悄悄走到书房的窗边,透过窗棂间的缝隙看向院门口,祖父与阿兄的背影挡住了池塘边的少年,她听着少年的声音,眼神开始恍惚。/p
在梦里,温如故没能跟着阿兄一同往溧水去,而那个少年却跟在他的兄长身后,也坐在溧水之上的那条船里。/p
最后他也没能回来啊!/p
听说谢淮宁能够死里逃生,便是因为那个少年拼死相救,后来他与阿兄一样,皆是尸骨不存。/p
而现在,他们都还活着,且活生生的出现在阿蘅的面前。/p
等等,他们未免靠的太近了些!/p
阿蘅连连退后,若不是青叶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下,恐怕她就要将身后的博古架给撞倒了。博古架上摆放的都是祖父四处收集的古砚台,倘若是不小心摔坏了,怕是要让祖父伤心难过小半年的。/p
她再看向窗外,发现方才并非是她的错觉。/p
原来就在阿蘅神游天外之时,温老太爷便同谢家兄弟说,许不许他们在温家别院留宿,还得再商量商量,暂且先让他们去温桓的院子,让谢淮安先换套干净的衣裳。/p
常德领着谢家兄弟往外走了。/p
而温老太爷与温桓则是转道书房。/p
书房的窗户只糊了一层薄薄的白纸,小姑娘站在窗边的身影,原封不动的印在了窗户上。温桓一眼就瞧见了,他既然看见了,自然就想要上前打个招呼。/p
没成想,却将阿蘅吓了一大跳。/p
温老太爷进了书房,看见自家小姑娘捂着胸口,被吓得不轻,回头瞪了一眼温桓,“都多大的人了,还如此跳脱,瞧把你妹妹给吓的。”/p
“祖父!”阿蘅放下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要这样说阿兄啦,我刚才想到其他的事情了,才会不小心吓到了自己。对了,祖父,刚才的那两个人呢?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啊,是已经回去了吗?”/p
温老太爷态度也软和下来:“你这孩子……”/p
几人在书房中分别坐了下来,温老太爷摸了摸花白胡须,这才道:“谢家大郎此番前来是为了能让他弟弟进白马书院读书的,我原本是不打算答应的,可那孩子恐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p
温老太爷很是为难。/p
一旁的温桓小小声的给阿蘅解释道:“他们还没走呢!谢淮宁陪着谢淮安去我那院子休整去了,他们还想赖在咱们家别院不走,不过祖父说还要商量一下,再决定许不许他们留下来。”/p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道:“方才我与祖父都在外面,他们留还是不留,我觉得都是可以的,祖父却还说要商量一番,看样子是还想问过你的主意,你想让他们留下来吗?”/p
倘若不是顾忌娘亲亲自教导的礼仪,阿蘅现在真的很想对阿兄翻个白眼。/p
哪有人会这样问自家妹妹,想不想要让两个外男留下来的!/p
即便今朝没有旧日那般,对男女大防过于看重,可也还没有开放到那种地步。/p
不等阿蘅有何表示,温老太爷先赏了温桓一下,瞥了他一眼:“今日淮宁说的一句话,用来送你最是恰当!”/p
温桓还在琢磨谢淮宁今日说了那些话,就听见阿蘅对他说:“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吧!”/p
温桓静默了一会儿,回道:“是我错了。”/p
这不是一时口快,说话前就忘记先在脑子里转个弯了么!/p
阿蘅看了眼蔫哒哒的温桓,转头看向温老太爷:“阿兄与谢家兄长是至交好友,留他们在别院住上几日,也不妨事。祖父先前不是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