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义显然不曾料到在寿春的赵相如出了什么事,也自然不会想到自己的这番举动对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产生了什么重大影响。
躺在床上饿得头晕眼花的赵相如刚一醒过来就要面对伯嘉的质问,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话加上伯嘉自身的气场,很能唬人。这种情况下以为自己在昏睡中就已经被人撞破真相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其实在一瞬间赵相如也以为自己来到楚国的目的和大致身份已经被伯嘉察觉,不过很快,她就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无辜:“公子——”她的声音微弱,似断非断,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力气,只要稍微动些心思,她就能扮得我见犹怜。
伯嘉的一句话就让赵相如确定他就是幕后主使,只是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他跟阿初是什么关系?如果伯嘉知道她是谁必然不会再问她,即便不知她的身份,哪怕知道她的目的,恐怕也不会这样对待她。赵相如决定赌一赌,他应该知道的不多,如果自己慑于他的威势而吐露了消息,恐怕就是中了他的计。
伯嘉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嘴角咧出的笑容看起来格外阴狠:“你可以选择装傻,不过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更不要心存侥幸,你藏不太久的。”
赵相如的表情无辜得很到位,仿佛被他的话吓到,顿时泪眼朦胧:“妾身并不知公子所说何事,妾身就是妾身,还能是谁?公子究竟在怀疑什么?”还没等伯嘉作反应,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无力软倒在床上,袖口不知被什么压住,在她倒下后领口也顺势被扯动,肩膀露出好大一块雪白的肌肤,看起来极具诱惑力,她啜泣道:“妾身出城回家探望兄长,不想却被贼人掳劫,可是公子救了妾身?”
伯嘉眸光闪了闪,赵相如又试探着问了一句:“还是这一切俱是公子安排下的?”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畏惧地迎上伯嘉的目光,这份从容让他几乎是瞬间想起另外一个人,那个他在赵国王家园林见到的最让他心动的女人。
伯嘉不可否认自己的心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以至于他险些失控地推开她。赵相如望着突然转身匆匆离去的伯嘉,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揣测。这个阿初与伯嘉是一伙的,那么之前在集市上搭救自己,后来又被卖给王子负刍,就可以解释为是他有意为之的试探。
赵相如想起自己曾经与赵义都猜测伯嘉很可能就是嘉有,虽无实证,但感官敏锐的两人能同时察觉到这一点足能证明这件事并非只是单纯的感觉这么简单。因为伯嘉无论是容貌还是动作、语气,都与嘉有相差甚远。赵相如也在试探他,看他究竟知道了多少赵国的秘辛,又知道了多少她的事情。
赵义的计划就快要得到实施,函谷关的楚军仍旧一无所知,他们很快会殒命在黄土之上,但在楚军战败的消息传到都城之前,她必须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赵相如慢慢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力,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香囊,贴身的物什都还在,遂松了口气,取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吞咽下去。只要再坚持几日,蛇草的毒性就可以解除,尽管目前她身处险境,但服药之事仍不可间断,好在她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早有预估,药从来都是随身带着。
伯嘉显然并不打算把人饿死,他还是很人道地命下人送来了食物和水,虽然比不得在春申君府中吃的东西精细,但已经很好了。赵相如猜测自己此刻多半在伯嘉的府邸,这里的下人并不多言,但也不像受过特别训练的样子,穿鬃袷刈陨淼牡匚唬颜色也大都统一。她细细地咀嚼着食物,尽管很饿,但她知道如果狼吞虎咽对她的身体伤害是巨大的。她努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思考脱困的办法,当务之急她要弄清楚,伯嘉知道了多少,掳走她是出于春申君黄歇的指令还是仅凭他自己的一丝怀疑。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只能选择不惜一切代价地逃走,而如果是后者,她还留有许多回旋的余地。
吃饱后的赵相如有了力气,下人们将残羹撤了下去,随即关上了门。她也不在意,四处看了看。房间的器具都算精致,花纹和装饰都别具匠心,陈设的规格也不低,可见这里并非是专门用于关押犯人的地方。不过陈设以实用具为主,只供观赏的玉璧等物寥寥无几,摆放的位置也稍显凌乱,想来此处应该是匆忙布置下的。
只是为了接待她?那伯嘉究竟是把她当犯人还是贵客?
赵相如在思考如何逃出生天的时候,褚央和郑元是一点也没闲着,尽管黄府已经出动力量在帮助寻人,但是收效甚微,赵相如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一丝踪迹也查不到,更不知道是谁带走了她。
这样大的事他们谁也没想瞒着,早就报给了一直与他们有联系的国内细作,第二天稍晚,赵国专门主持特务工作的孔平就已经接到了消息,他深知太后的重要性,也知道她在赵王心目中的地位,立刻下令在楚国的所有细作全体总动员,参与寻找她的下落。当然,大部分人只知道要找的是一名女间谍,但是至于她的真实身份,没有人知道。
伯嘉派出的两路快马,一路在三天后追上了赵义的车队,见春申君府的私兵护卫着他按照计划中的路线驶向函谷关,没有察觉有何异样,在与赵义寒暄了两句后便拨马返程。赵义敏锐地察觉出寿春定是出了事情,只是眼下仍不好判断。先前的快马来虽然没说什么,但言语间透露了很重要的信息,他是公子伯嘉派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