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泓源沉默不语,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眼前的盘子里,额前的刘海落下,折出阴影,遮挡了他的眸光,甚至让人无法揣度他的神情。但他,放在腿上的手,此刻正巍巍地蜷缩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
“还有你!显摆儿媳妇很过瘾吗?温念慈,我给儿子安排的未婚妻,不知道要比迟阳一个小小的主任医生好上多少倍!我和你说过了多少次,不要太放任儿子!跟女人逢场作戏,什么样的都可以,但来真的,就必须要对这个价,对自己的将来负责任!而你呢?温念慈,你好狠啊,居然敢让他带着那种来历不明不三不四的女人上门,还非要选在今天。你是想证明什么,做给我看的吗,还是嫌今儿程爱瑜一个人闹的还不够热闹,还不够让人笑话,是不是,啊!”
温念慈无声的听着,安静的就像是夜晚里盛开的昙花,不让那些不懂他的人,欣赏到她的美。
但程谦似乎压根就没打算结束,他就是故意的。
他伸着食指指点着妻子的时候,就有迅速的将目光转移,回落到了距离自己比较近的儿子身上,冷冷哼道:“你是垃圾箱,还是废品站?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程泓源,你任何人都清楚,那中年女人,没有一点配得上我们程家的门楣。而你的行为,就是在报复我,想让我被那些同僚耻笑!”
程谦不当演员,也是个失误。
他将自己的愤怒不断拔高,却又在不断隐忍着,两种感情几乎就在他的体内,形成一种异常纠结的状态。并将自己的愤怒,发挥得淋漓尽致,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能忽略掉他的这场戏。
明着训儿子,暗中却在讥讽挖苦景煊。
或许别人听不出来,但作为局内人的程爱瑜,却听得真真切切。
程家上一辈的事情,的确闹得很不愉快,圈子里也众说纷纭,光版本就不计其数。但若套用到程谦刚才的一番话里,用乌烟瘴气几个字,的确不为过。而之后说程泓源放着未婚妻不要,而选择迟阳,则是在讥讽她,放着家大业大的苏家不选,反倒选了早已远离权力中心,举家迁去国外的景家。至于这后头的话,不用说,只要听得明白的,就都能对的上号了。
程爱瑜嘴角牵着冷笑,桌底的拳头微微攥紧,却在松开时,扬声开口:“大伯父,作为晚辈,我和景煊,还有我哥,一再对你忍让,是因为我们的教养,不允许我们对长辈无礼。但您既然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们要是再不反抗,指不定还得被您给按上个什么卖国求荣的名号呢!”
“哼,这样和长辈说话,就是你的教养?!”
程谦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这个侄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他,枉费他原来对她那么好!森然的眸光,锋锐的朝程爱瑜的方向射了过来,他扬手一巴掌,狠狠地趴在了桌面上,拿出一贯在部队里教训下属的气势,拍的面前的酒杯微微晃了下,洒出了些许酒水。
“对于您——”
“对于你这种利用晚辈终身大事做筹码,换取名利的人,做晚辈的,似乎没必要给你留面子——程首长!”景煊声音平缓,一如既往的低沉醉人,犹如那音域宽广浑厚,独具张力的大提琴在缓缓拉奏。唇就是弓,声带就琴弦,每当喉结滚动,马尾弓游走在琴弦之上,唇齿间溢出的声音,就多了一种说不清的神韵。
威严的气势,不输程谦。
程资炎缓缓站起,目光肃然的扫过在场众人,微微一点头,就又将视线落回了程谦的脸上。
四目相对,与之对抗。
距离最近的程爱瑜觉得,她似乎又一次的闻到了火药的气息。
很浓,很重。
“你懂什么,我那是为她好!”程谦似乎因为被景煊一语道破了心中的盘算,怒火更胜,血压上飙,一张脸很快就因那股子憋在心中发写不出的猛火而红了。
听着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景煊的回答,却还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我是不懂,但我却知道,如何保护我的妻子,维护我的婚姻。我可以给鱼儿的,不止是那些虚假的名利,还有完完整整的我,完完整整的心,以及以及为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而这些,你压根——就没有。”
言辞铿锵,景煊的目光扫向坐在身边的程爱瑜,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对着她投来的询问的眼神,露出一抹及浅的笑。但那笑容,在众人眼中,却是那样的暖,那样的真诚。
“呵,名利是虚假的?景煊,那是因为,你还太嫩了,接触的太少,压根没有走经过权力中心!你根本不懂……”
“我不需要懂那些!该是我的自然是我的,一味的追名逐利,只会让人忽略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