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公手捧着一件貂绒的厚外袍,抖开来给姬遥披上,金黄色的龙袍被严实地裹在里面。阿朝与夏公公一路随行,陪着姬遥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虽说把龙袍遮住了,但姬遥身上的衣袍都是上等的华贵料子,顶着一张白嫩又俊秀的小脸儿,走在街上仍是十分引人瞩目。换了便装的夏公公满脑子都是惺帝的安全问题,看着一旁瘦瘦弱弱的忻娘,心里又是一阵急。皇上也是,带这么个小丫头出来又有何用,精兵连现下都被调遣到宇王殿下那儿去做事了,也没个保护的。真是糟心。
又逛了好一会儿,夏公公实在忍不住开了口,“皇秀,大冷天儿的,别冻了身子,要不咱们回去吧?”跟在身后小心地询问。
姬遥在一个卖吃食的小铺子面前停了一下,听他这话顿时有些不愉快,瞪他一眼,“你要是嫌烦了就回去。”
夏公公埋下脸,“奴才不敢。”
阿朝着了一身官家秀贴身奴婢的标准配置,她有些不习惯地用手指饶了绕扎成两个小包子的头发,“秀,这样穿好难受。”
姬遥瞧了她一眼,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仔细地瞧上了几眼,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挺可爱的。”为了出任务便利,阿朝平日里要不易容变装成一个彪形大汉,要不就随便一件粗衣套在身上,女装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地绑一根缎带束成一绺,今日这样精致一打扮,恢复了该是她年纪的可人。
阿朝撅了撅嘴,还是有些别扭。皇上自己倒是舒服了,裹了件袍子便把身份掩了,却偏偏要自己换上普通的婢女服,也不知什么恶趣味。
姬遥在小吃铺拿了个小猪样子的吹糖人儿,抬起头的瞬间呆呆地定住了,目光全数被另一间店铺给吸引去了,她有些发愣地往那儿走去,夏公公喊了她几声也没有反应,阿朝赶紧掏出钱袋砸在老板的桌子上跟着姬遥跑去。
“秀,不过是一件银器铺,有什么奇怪的吗?”阿朝望了望姬遥。
姬遥摇摇头,掀开了铺帘进去。
在晋城城中的时候阿朝没有同行,对城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自然不清楚姬遥在银器铺买了件银锁送吴申的事儿。
这间店铺格局与晋城那间差别很大,晋城的银器铺是闵树青的手下伪造而成,处处都在故意而为之地隐蔽杀气,只摆一些普通的银饰,看起来反倒是容易引人怀疑。而这间银器铺,一是面积要大上许多,二是银器种类也齐全,不光有普通用于装饰的耳环、镯子、项链,还有一些银质的小匕首小飞镖,这才是一间银器铺该有的样子啊。
姬遥随手拿起一把匕首,被夏公公从后头一下子夺了下来,“秀!在外头可别乱摸乱碰!”虽然这只是用来装饰的玩意儿,但它好歹是个匕首,总是有危险性的。在宫里还能保证安全,在外头可就得多注意点儿,不能让这小祖宗随性而来了。
姬遥撇撇嘴,夏公公从小就爱对她操心,母皇去世之后,更是不得了,简直成了她的老妈子,一天到晚就在旁边担忧这儿担忧那儿的。心里抱怨着,她手上却也没有再碰店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只是东张西望着。她也晓得夏公公是担心她,是为她好,往大点儿说更是为了整个南菱好。毕竟她是南菱的皇帝啊。
姬遥想起吴申,她也是这样在自己耳边千叮万嘱的,可惜自己还是辜负了她。这间银器铺虽然也是卖银器,却比不上晋城那间布满了机关险阻的假店铺。
大概是这身边的人不在了吧
姬遥搓了搓鼻尖又哈了一口气。
“秀,冷了吗?”
“有点儿。”姬遥回道。
夏公公自小看着姬遥长大,又哪儿能看不懂她的心思,这些天吴申一直没有回来,老人精一下子就瞧出了端倪。夏公公有些心疼得拉着她,“咱们回宫吧。”
姬遥犹豫了一下,“好吧,回宫。”转身出了店门。
阿朝在后头叹息一声,撇撇嘴角赶紧跟了上去。
果然带了夏公公就不能好好玩儿一下,早知道便自己溜出来,可惜宫里又怎么会允许呢。姬遥叹了口气,,最近太多事情挤在一起,憋得她没办法发泄,再加上为了叶儿去不问自取了吴申家祖传的名贵药丸,心慌得悬在半空,难受死了。宫里能给她玩儿的东西基本也都被她折腾了个遍,这次本来想出来吹个风散散心,顺便瞧瞧皇城下的百姓,可被夏公公这个护主的给跟着,连装忧伤都装不起来。
姬遥悠悠叹口气,结束了今日的出行,不甚愉快地回了宫。
连续颠簸了半个月,吴申可算见着了皇城的城门,心里头油然而生一种熟悉而陌生的矛盾感。她掀开马车帘,周边都是或避开或跪了一地的百姓,她的马车走在官道上,车型是一品大臣的专驾,百姓看了都得行礼。比起对外谎称生病所以得偷偷摸摸回来的姬遥,说是外出公办的吴申,回来时的场面显然要壮观许多。
路途遥远,颠簸了许久,吴申的面色不是特别好,但她仍然撑起笑容,对外头的百姓挥了挥手。
朵儿将车帘放下,拉了她回来坐着,“主子,您就歇歇吧,不必非要跟百姓一一问候啊。”这外头风大,冻人得很,吴申身子那禁得住这样一直吹着回到府上。
吴二出面拒绝了一众迎接的大臣,将送来的礼品也都一一退了。马车驾着回了贤王府,朵儿扶着吴申下车,犹豫了许久才小心地问道,“主子,不去通知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