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世,沈江蓠下嫁徐楚良。两年都无所出,是以杜若蘅进门。
她亲自分配的院子——汀岸,见杜若蘅嫁妆不丰,丫头婆子也都不多,遂拨了丫鬟、仆妇前去听她差遣。总归是自己当家,要每个人都体体面面才是。
彼时,徐楚良中了探花之后,被点进翰林院,本是清闲文官,但又得了一个侍讲的职位,时不时能在皇帝跟前露个脸,也算得青年才俊,前途无量了。
只是再得帝心也弥补不了俸禄的微薄。沈江蓠出嫁时,沈由仪肯定要向圣上禀报。圣旨一下,便将当日收回的公主府赐给沈江蓠作为嫁妆了。
徐府多小,怎么够住?自然全家一起搬进了公主府中。
沈江蓠担心徐楚良不自在,也是考虑到男人的面子,摘下了公主府的牌匾——毕竟她也不是公主,换上了徐府二字。
当时,徐楚良不是不感激的,握着她的手,说日后定要挣下珠冠诰命给她,方不负这情深意长。
言犹在耳,杜若蘅已经进门。
自此,徐楚良便像没她这个人一般,夜夜歇在汀岸。她还要做贤良大度状,表现得丝毫不以为意。
杜若蘅日日来向她请安,粉面含春,双眸流光。往常两人说不到几句,她便叫杜若蘅退下了。身边也不少伺候的人,省得看着她花容月貌心里添堵。
那日,杜若蘅却盯着她一条珍珠项链瞧了许久,连口称赞:“太太的珍珠链真正好看,这样莹润,难得还大小一致。”
沈江蓠的东西大都是开阳旧物,自然是好的。
她记得是中秋节,徐楚良终于进了她的房门。她面上不说,心里却乐开了花。灯花爆结,纱帐里玉臂粉面,一夜缱绻。
第二日,徐楚良帮她梳头,一面梳,一面说,需要打点上司谋前程,听闻上司夫人向来喜欢珍珠,不知哪里能买到好的?原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向来懂这些东西,知道什么能打动达官贵人的心。”
她爽快地从箱子里拿出一只玉匣,里面是一颗大明珠,周围列着一圈十颗小些的明珠。这是当年开阳嫁妆里带来的宫中之物。
几日之后,杜若蘅来请安,头上戴了一支金钗,当中一粒圆润光洁龙眼般大小的明珠,周围四颗小些的,列成白梅花样,甚是精巧细致。
脖子上一条同款的项链,用的是剩下的六颗珍珠与宝石串成。
这还不明白么?说什么打点上司?难怪要进自己的房,原来是来自己这里给心尖上的人寻摸好东西来了!
沈江蓠如被万箭穿心,眼泪当场就掉了下来。
杜若蘅还凑上前去,满脸关切:“太太,这是怎么了?”
沈江蓠看着眼前那张无暇的脸,恨得浑身发抖。她连想都没想,右手飞快甩出,狠狠一掌抽在杜若蘅白嫩的脸上。
杜若蘅当场就呆了,捂着脸,眼泪哗哗往下掉。
沈江蓠一点也不觉得解恨,伸出手一把抽掉杜若蘅的发簪,另一只手就去拽她脖子上的项链。
下人们都吓蒙了,待反应过来,还是奶娘上来拉着沈江蓠:“太太仔细伤着手。”
沈江蓠吼了一声:“放开我!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杜若蘅一边掉眼泪,一面拼命喊救命,想往外面逃。
早有几个丫鬟去禀报老太太了。
唰得一声,一整串项链被扯坏,珍珠宝石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杜若蘅的脖子也伤了,刮破的皮肉渗出血来。
后来,杜若蘅就流产了。
人人都说沈江蓠心生嫉恨,将家中二奶奶生生打得落了胎。
三更已过,沈江蓠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
宋辛夷那块红玉她是知道的,天下难得的稀罕物。
之前见杜若蘅两次,又都是在人多的社交场合,连衣裳都特意换了好的,若有名贵首饰怎会不戴出来长脸?况且堂姐与她自小认识,说的是上会才见她佩戴红玉,那显然不是早有的。她记得前一世在徐府从未见过她戴过红玉。
这红玉出现又消失,岂不奇怪?
宋辛夷跟临安伯的二公子已经定亲。
江蔓说看见过杜若蘅跟临安伯二公子从水阁中一同出来。
莫非,这两人早有了瓜葛?
沈江蓠的手心起了汗意,这可是事关名节终身的大事!
可是现在自己无凭无据,凭猜测说出去,谁会信?
此事当小心筹划,从长计议。
不如先想想赵夫人的事。祭扫先人又不是什么辛苦差事,太太为何宁肯装病,也不愿前来?所有人都愿意来,只有太太不愿意,祭祀过程中有什么事情只让太太一个人不乐意?
拜祖宗,拜母亲。
母亲,是了。沈江蓠陡然明白了,忍不住怒气上涌!拜自己母亲之时,赵夫人要执妾礼,她定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哼!既然不愿意,当初为何要做继室?
若不做继室,凭她的出身,又怎能嫁入侯门公府?既然享了这荣华,就要咽得下背后的白眼。
将将回府,沈江蓠连衣裳都没换,便想拉着沈由仪去给赵夫人请安,当场揭穿她假病的心机。可是转念一想,即使揭穿了,父亲不过脑她几天,还能为这事打她的板子,还是剥了她夫人的名号?没准还要嘱咐自己不可往外泄露。
念及此,沈江蓠干脆回自己院中换了衣裳,叫流夏看着厨房做些萝卜糕:“我要送给太太的,叫她们用心点做,萝卜要新鲜的。伤风的人口中无味,要把萝卜的原味给提出来。”
流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