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年初的议会上,诗雅遭到了刺杀。
作为议会目前的议长,诗雅借着王储的名义,多年来做了许多事情。但是谁都知道,她与利嘉其实貌合神离,只是为了促成自身的政治目的而不得不在一起。
诗雅被带毒的冰箭射伤,昏迷不醒,这无疑让两人花费十余年而稳定下的王庭盟约再次出现了裂痕。火之矛的人甚至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利嘉,但是出人意料地,这位一直以来致力于重建大陆防御体制的王储,却既没有辩解,也没有再出现。
唯有在这一刻,他比以往所有时候都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冰与火的盟约不能建立在一对相爱的恋人身上。
因为在此时此刻,无论王庭或者所有民众的安危,都在慢慢从他心里褪色,破碎成飞灰,仅剩下了重伤的诗雅。
在这一刻,他的心里无比漠然,既不在乎王庭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在乎大陆会变成什么样子。诗雅说,修习冰魔法的人往往会慢慢变得冷漠,心如铁石,利嘉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是这一刻,他却觉得女孩没有说错。
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地方此时是冰冷的。
他可以强迫自己去伪装太平,去继续执行自己的责任和理想,但事实上,此时此刻的他早已经没有了那样的感情。
仿佛所有的感情,都已经随着恋人的生死而被冰封。
这时候,王庭之中议会的作用就被凸显了出来。即使缺席了议长和副议长,在其他人和背后势力的努力下,王庭到底还是保持了原本的高效,一方面投入人力维持了城市的稳定,另一方面则安排人手,迅速行动,很快抓住了筹划刺杀事件的凶手和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
而当利嘉终于等到诗雅醒来的这一天,他对已经不是少女的她说道:“我们结婚吧。”
诗雅回答道:“好。”
两周后,王庭终于宣布彻底地脱离独裁制度,进入议会制时代。而诗雅和利嘉随后结婚,跌破了所有传谣民众的眼睛,并在接下来的十年之中逐步退居幕后。
之后很多年,在玫瑰王庭之中,都流传着奇怪的传闻。大家对于先王储之间的感情觉得扑朔迷离,但只有他们的小女儿知道,她的父亲和母亲,从来不是遭遇意外之后狗血的“突然发现原来我爱你”。
他们的爱情,远比任何传闻更加久远。
那一天,诗雅公主出外历练,看到了利嘉王子。她心想:呵,一个冰法。而利嘉回望她,脑子里冒出来一句:火法的臭丫头。
爱情,起于他们肩并着肩,把责任背上肩头,试图一同驱逐着王庭这辆马车向前走的时候。
殷怜写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点没把握好题材。她最近一直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前途和未来理想,所以不知不觉就写了像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她对这个故事不是不满意,不如说写的过程之中,她还产生了许多的感悟。比如说是写到诗雅和利嘉各自忍受着孤独寂寞,在深夜里给对方写信,各自阐述着自己对于大陆和王庭的设想,又比如说反对者用他们延后的婚约攻击他们,指责两人没有履行作为王储的义务时,两人的心理压力和感情变化,因为投入了相应的感情,殷怜就仿佛自己也经历了那么一段故事一样,情绪浮动相当之大。
她以前从未思考过恋爱的事情。对她来说,爱情这种东西,不过就是一种可以利用或者可能被他人利用的心理状态。如果说她从来没有情窦初开的时候,那也不至于,只是这种情窦初开,一出现就被现实的压力和对于人生的忧惧所压制了,压抑着压抑着……就自然死亡了。
但如果真的能有爱情的存在……她仿佛是在写故事的时候突然开始思考,自己对于感情有着什么样的期待。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对方一定要够聪明。因为殷怜自己脑子转得很快,想得很多,所以对方一定要足够聪明,才能跟得上她的节奏。另一方面,她希望能跟对方保持一种极为平等的相处方式……虽然被宠溺也不错,但在于一些大事上,他们一定要足够平等。
想着想着殷怜就笑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根本不是找恋人,而是在找伴侣。可是如今她的心态,也不是会对什么人怦然心动的状态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怎么样的一种性格——在原来的世界,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男人统治世界,女人统治男人。她在前世最无力的时候,也是以这种想法作为终极目标,但说到底,那也只是一种无力者的投机取巧罢了。
也许绞尽脑汁,确实能从男人那里分到些许权力。但是若有能力直接直接掌控那柄权杖,谁又会想要仰人鼻息?她期待的从来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君与我共治天下。
当然,如今不是王权社会,但是意义是一样的。若有一天,她要选择一个伴侣,对方必不能凌驾于她之上。当然,出于种种原因,她也不会选择精神上比她弱小的人,也因此她才写下了这样一个故事。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理解这个故事。
她不是具有牺牲主义的人,但却写了一对充满牺牲精神的男女主。因为是擅自揣摩,她也不知道自己把这两个人的心理描述得是不是真实可靠,但她就是想写。
或许是想要揣摩这样的人物,来理解到自己与之的差距,又或者是通过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