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黑,星河凄惨,天边一轮弦月平静的挂着,一辆马车逆风穿行于树林之间,崛起的尘土带着山雨欲来的土腥味。
山岭中,蹄落如坠雨,骏马疾驰冲破如水月色,带出马匹本身的矫健强壮,架车之人虽是普通马夫打扮,可却丝毫不能掩饰他眼角眉梢之上的凌厉之色。
而另一边,山岭的一个小角落内,一男一女正在无声对峙。
“我们必须走!”
良久,男子决绝的开口,面无表情的俯视着面前的女子,清冷的月色落入他的眼内,一丝心疼划过眼底。
不过三天的功夫,眼前的人已经消瘦一圈儿,见她许久未动,男子手上用力,刚才还站在原地的女子猛地向前急走几步稳住身子,若不是她平日功底好,这么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被人猛地一拽,恐怕很难不摔。
被男子这么一拽,她唰的回过神,奋力的甩开手上的桎梏,“为什么要走。”
斜月高悬,幽幽的月色打在那女子的身上,那件似血染的红衣自她脚踝处旋开烂漫彩霞,似一朵来自地狱的火莲。
她高傲的抬头,对上那双冷冷的眼睛,嘴角勾起妖艳冷酷的笑“为什么要走?杜子弈我告诉你,一天没找到姐姐,我一天不会离开。”
语毕,她毫不留情的转身。
“你一个人留在朔国很危险,今晚你必须和我走。”子弈上前一步,急忙抓着夜灵霜的手,“你知不知道,你姐姐现在还是朔国长公主,邵雍杰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可你不同,若是你落在邵雍杰手里,你姐姐必然会因为救你而被邵雍杰牵制。”
“他?一个只会砍人和玩儿女人的昏庸皇帝?”夜灵霜霍地转身,不怒反笑,语气讥讽,“你哪只眼看到他能拿住我?牵制姐姐?他算那根葱。”
子弈目光沉了沉,苦笑着看着夜灵霜。
昏庸?
邵雍杰昏庸?
一个明知叶家有不轨之心却还心无旁骛的宠溺叶妃,甚至搬出皇城帮叶檀京制造叛乱机会的人,昏庸吗?
不!
那只是迷惑之计,叶檀京迟早要反,他能反的了?表面上邵雍杰对此无动于衷,可暗中却紧锣密鼓的布置如何平反之事。
就拿这次司徒蕊失踪世间来说,邵雍杰第一反应不是如何找人,而是以疏忽之罪砍了几个御林军统领,理所当然的提拔了几个毫无建树的御林军统领,同时又命人将镇远侯慕容战找来。
乍一看,砍了多年的御林军统必然导致军心涣散,换上毫无建树的统领更让军心不服,将兵二心,作战能力可想而知,通知慕容寒失踪的消息很可能导致慕容战对邵雍杰的恨意,埋下臣不忠君的隐患,邵雍杰这番动作实在是昏庸之举。
可实际呢?
那些换上来的统领看上去毫无建树,却很可能是邵雍杰埋在御林军内的心腹,而换上统领之后也极少能在御林军中听到抱怨,明看是碍于邵雍杰的面子,可暗地里也不见军心涣散。
出现这种现象的即使只有一种可能,换上的这几个人在军中早已立威,甚至可能就是这些御林军真正的统领,只不过当初还没到时候露面。
至于通知慕容战,一来可以麻痹叶檀京,二来还可以让慕容战用‘心有不服’的借口成功躲过叶檀京的眼线,顺利将军队调到临安郡,一举歼灭叶檀京的部队。
一步一步,布置如此精妙的人昏庸?夜灵霜心思单纯又过于冲动,往往只看到表面,那些暗地里的斗争她哪能看到?
若是他将事情说开,夜灵霜会听?
接触几日,子弈对于夜灵霜的性子也有了大概的了解,除了司徒蕊的话,她谁的话都不会听,他,自然也不例外。
良久,带着几分无奈的感叹,“他是皇帝。”
“皇帝?皇帝又怎样?我生在朔国长在朔国,没犯事他能那我怎么样?抓我还不让我逃?哦,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夜灵霜越说越上火。
自从姐姐失踪后,杜子弈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还不忘用自己娈童的身份巴结权贵。
看着他不断的受委屈却依然不屈不挠的为姐姐忙前忙后,她还默默为他心疼了一把,放下身份任由他驱使。
可今天……
这个卑鄙的男人竟然骗她出来要逃跑。
想起那几日忙的焦头烂额不过是为了今日的逃跑,和姐姐的失踪连毛关系都没有,心里的怒火蹭蹭向上窜。
娘的,亏她还对这厮有好感。
屁!
娘炮果然靠不住。
静默。
四周安静至极,只有风掠过草尖的声音,马蹄声伴着驾车人的低喝由远至近。
夜灵霜美眸睁大,怒瞪这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子弈平静的回望,丹凤眼中毫无波澜,一片轻云遮下半片昏晕,似沉重的帷幕缓缓落下,隔绝了世间所有的声音。
“唰。”
马车在子弈身后停下,车上之人对面前的画面不由得皱眉。
“我们必须走。”子弈终于败下阵,叹息一声上前拽夜灵霜的手,不容置疑的开口,“现在你必须听我的。”
“哼。”
冷哼一声,眼内寒光一闪,夜灵霜的手灵活的缠上子弈的肩,单脚勾住子弈的腿手腕反转,迅速弯腰,只听砰的一声,子弈重重摔在地上。
这招过肩摔是司徒蕊无聊时请教过她的小把戏,教的同时她顺手学过来,如此简单利落不拖的动作对付子弈这种娘炮太合适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