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蕊纵然聪慧,可也是人,不是神,并不是事实都能算到。
比如迷路。
再比如说迷路遇到……黄金?!
司徒蕊瞪大眼,差点被黄澄澄的景象吓得从慕容寒的背上摔下来,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重新审视这个这个不过百十平米堆满金沙的大殿。
两侧烛火齐亮,烛火下,整个大殿金壁辉煌熠熠生辉,富丽堂皇至极。
“这……是哪儿?”
“皇陵。”慕容寒神情严肃,“前朝皇陵。”
感到身上人为之一震,慕容寒顿了顿,又解释道,“十三岁,我第一次执行任务之前,也曾被这里吓呆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绕过金沙堆,淡淡的环顾四周,那双幽瞳内暗潮涌动,眉间掠过浓浓的哀伤,目光锁在金沙之后的那柄被裹着金色的匕首。
因为年长,寒光凌冽的匕首惨杂了金色的半点,铁锈和金沙裹在上面,匕首旁边,一具白骨森然入目。
司徒蕊滑下慕容寒的背,怅然叹了口气,“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这偌大的宫殿,金银再好又不能当饭吃,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葬身此处,何苦来?”
“他是被我杀的。”慕容寒自顾自的苦笑,语气低沉,“十三岁那年,那人将我和他带到这个地方,活着的人才有饭吃,所以,我杀了他。”
司徒蕊一愣,就听慕容寒继续道,“当初进入玉蟾宫,他是我的小跟班,什么事都让着我,唯独那次,我们彼此不相让,刀剑相向。”
烛火中,慕容寒一身黑色玄衣,金色的光芒中,他那两道剑眉微蹙,淡金色自他脚下散开,似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哀伤的波澜。
一瞬间,司徒蕊感到心口隐隐作痛。
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只有一刀,他并不痛苦,我一刀就插入他的要害,所以,他去的并不痛苦。”慕容寒弯下腰,抓起一把金沙扬在那具白骨上面,平静的开口,“生死门是一个残酷,充满杀戮的地方,进入那里的人,必须也是那样的人。冷血,冷心。”
司徒蕊定在原地,她可以感觉到慕容寒心内的浓浓上涌的悲哀,对人性的悲哀,对自己的悲哀。
“没有人愿意做那样的人。”良久,她才开口,“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何不试试摆脱这样的束缚?”
话才出口,司徒蕊就感到后悔,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黑暗中嗜血的人,改变谈何容易?她这句话说的太过范二。
心里正嘲讽,慕容寒却缓缓站起,平静的对上司徒蕊,忽略她眼底的自嘲,淡淡的开口,“可以吗?”
“或许……”尴尬的回望,任由‘可以’两个字埋在喉尖。
“那你呢?可愿跟我一起走?不管我是满手沾血的慕容寒还是天下第一神偷耿穆元。你可愿跟我走?蕊儿。”
轰!
一道响雷在司徒蕊耳边炸开,让她的大脑彻底陷入空白,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寒,后者波澜无惊的眼底此刻也无法平静。
期待,希冀。
一瞬间,她忽略了慕容寒眼中的情绪,耳朵内只存在三个字——耿穆元。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盼望着能和耿爷相遇,盼望着能和那个小气抠门的男人度过一生,也盼望能在身边尽情的撒娇耍赖。
可当那些希望一个又一个在眼前破灭,当她对此不抱有任何希望时,她的梦,竟然成为现实,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袭来。
眼前的男人,怎么会是……
过多的震惊让司徒蕊下意识得向后退去,那些想好的话一时间卡在喉咙,刺痛的感觉从心底涌来,两行泪顺着眼眶落下。
慕容寒站在原地,目光定在司徒蕊的身上,良久,他才从怀里拿出一个蓝色的皱皱巴巴的编织品摊在手掌上,因为浸泡水,上面的颜色显得格外刺眼。
——围脖。
那是她第一次给耿爷打的围脖,用的针法是相思扣。
当时耿爷问她这种阵法,她只说是铜钱锁,还不忘嘲笑了耿爷一番,可如今,它竟然如此平静的躺在慕容寒手里。
如此,平静。
时间在二人之间静止,金色的背景在他们身后流淌,如时光的卷轴轻轻转动,他们彼此静止,彼此对望,彼此……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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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元年二月初十,骠骑将军慕容寒失踪,二月十五,追封其爵位,加封慕容战为护国公,同年三月初,邵雍杰遇刺,据查后刺客乃为慕容战属下,三月一日,慕容战因连坐罪革除其一切职位。
三月五日,慕容战脱逃,三月七日,慕容战陈兵临安郡,同日午夜,叶妃被捉奸在床,邵雍杰气急之下连斩二人。次日,叶檀京在临安郡起兵与慕容战结成同盟。
一时间,朔朝人人自危,权贵纷纷站队。
同月,尉迟启明亲自率军在马蹄谷拦截墨军,连荣正式结盟,从此,维持了数百年的四国平衡彻底失衡,拉开了四国争雄的序幕。
而此时,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山谷内,一个少妇闲闲的坐在秋千上,素面朝天,淡淡的金色均匀的铺在她的脸上,点点亮光在那双修长浓密的睫毛之上跳跃,似两只展翅欲飞的蝶轻落于上。
女子嫣然的笑着回头,满是爱意的望向身后如谪仙般的男子,fēng_liú涌动,将他身上的衣袂轻扬,纵然他此刻穿着一身麻衣却丝毫不掩饰他与生俱来的高贵。
“天下将乱,你怎么看?”
男子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深意的笑意,目光遥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