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奴和靳卜矢这二人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过得既好又不好。
好的是,这一年半有余,两人在长安城里吃香喝辣,所有新鲜玩意儿都连接不断在他们眼前晃荡。男人所能想到的那些刺激追求,两人几乎天天都在享受。虽然马家在这一年全力发展,马超用度十分简朴。但对于这两位,却是有求必应。所有之事,全是金山开路,无往而不利。
由此,莺歌燕舞已经不能让这两人开怀,声色犬马的日子,渐渐将狼神子孙血液里的桀骜和狡诈磨灭,有开始向乖乖哈巴狗转变的趋势。
他们终于意识这种日子不好的时候,是前天两人相约狩猎。那一天,靳卜矢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拉不开平时所用的硬弓,射出的弓箭更是连兔子都不抬眼瞧;而年迈的呼衍奴更是连坐骑都是被下属搀扶在坐上去的,随着靳卜矢奔驰一阵之后,就已然感觉腰酸体痛,再也没有了纵横草原的豪情和能力。
两人那一天才突然幡然悔悟,随后不经意问了一下如今匈奴草原的现状,结果却大吃一惊。
据一位加入了马家商队经常入草原的属下反应,如今匈奴草原早已不是匈奴人的天下。自长安之役后,整个匈奴部落一下进入史上最虚弱可欺的一段时期。与马家为兄弟之邦的羌族勇士,早已将他们的羊群放牧在曾经匈奴人的草原上。而臣服马家之下的拓跋部彻底在草原崛起,如迅风疾雷般将已然四分五裂的匈奴部落风卷残云收在麾下,成为他与最后一个由轲比能统御、与马家叫板儿鲜卑部落征战时的炮灰。
若不是整个匈奴部落一向是游牧部落,行踪不定,那整个匈奴血脉说不定就会被羌族和鲜卑两族完全斩断。可即便如此,之后的消息令两人更为痛心:仅存的十几家小部落已经结成一个可怜联盟,艰难地在羌族和鲜卑两族的夹缝当中如丧家之犬一般苦苦求存。似乎,长安当中的三万匈奴迅骑,早已被匈奴这个民族遗忘……
两人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事情已经大为不妙,可气人的是,当两人下令召集以前部下密谋的时候,得到的消息竟然是这些人要准时参加马家军校的培训,不能前来!
继续打探这个神秘的军训,呼衍奴和靳卜矢两人几乎一下傻了眼,他们能接触到的所有人竟然对这个军训一无所知。那些参加过军训的匈奴武官,看到他们时,眼中再无浓浓的畏惧和尊崇,反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仇恨和蔑视!而事实的最终结果是,待他们昨日终于千辛万苦将以前的心腹召集起来之后,一向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心腹们都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密会刚开始,就有心腹对两人指手画脚,到最后,那些心腹都拍案而起,像疯狗一般对他们咆哮起来。
密会的结果,是不知哪个心腹悄悄向马家告密,在徐荣带着五百兵士前来的情况下被迫解散。尤其是昨晚徐荣看向呼衍奴和靳卜矢两人露出那森白的牙齿,令两人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想着一朝剧变,权力皆失,三万匈奴精锐也远在南阳,自己早成马家砧板上的鱼肉后。两人好容易才熬到天亮,一合计,干脆前来伸头待宰。
然而,看到尚书台内如此森严凝重的气氛及马家所有心腹并坐两列的情况后,两人又没由来感到一阵腿软,身子不知不觉胡乱跪倒在地。两人互相望望,大眼瞪小眼,突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天将军,我等来长安享清福已然一年有余,深受马家厚恩,无以为报。今日前来,只想恳请天将军赐予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以消减我二人愧疚之心。”还是老道的呼衍奴会说话,这一年来出入高级会所次数不少,这等客套话也说得有模有样、谦卑到位极了。
马超一本正经,当即走下正位,亲切拍着两人肩膀,示意两人起来:“此番正有一件差事,派他人实在信不过。两位此番前来,真乃雪中送炭,令我欣喜不已啊!”
呼衍奴的老脸一下成了霜打的茄子,他原本只是客气一番,想借此引出他二人回匈奴部落重拾河山的话题。可想不到马超这家伙一点都不客气,当真给自己弄来了差事。呼衍奴实在不死心,想着这一年半时间来,马家根本没有用得着他们俩的事项,假情假意问道:“不知是何等贵干,天将军竟欲委任我等鄙陋之人?”
瞧呼衍奴这般能言善道,马超却十分随意,摆了摆手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我这个不成气的族弟,近期要去巡视一番各州王牌部队的整编情况。我觉得他年纪尚轻、资历也浅,武力也不行、脑子也缺根儿筋…….”这时候,一旁的马岱脸已经委屈地都能滴出水了,可马超却视而不见,“反正没有一个勇力超绝和一个智谋滔天的文武陪在身边,我总有些不放心。这下好,呼衍奴首领可谓匈奴第一聪明人,而靳卜矢更是匈奴公认第一勇士,有你们两人在身边陪着,我大可高枕无忧。”
呼衍奴和靳卜矢这两人此时均有些犯傻,而一旁的吕布也摸不清马超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可随后瞟到杨阜已然开始起草一番给各州统兵大将的密函时,吕布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让他两人陪着马岱一同巡视,分明是马超这次刻意要展露一下马家的军威,令这已经被软化了意志的家伙不敢再对马家起二心嘛!
这一手儿,玩儿得实在漂亮啊。两人如今还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除了在匈奴那些部落当中还略有一些名头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