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门阔云真君。”一字一字被楚乔咬得分为清晰,尤其是最后四个字竟像响雷一般陡然砸在了莫如心的耳边,立时就令这个气若幽兰的纯美女子变了脸色,瞬间恢复了冰雪皇后的冷傲孤绝,气场也骤然从风柔日暖转成了雪窖冰天 。
良久,良久,莫如心一直沉寂在恍若世界末日来临的滔天震撼之中,双眼空洞怔怔发愣,久久无法回神。即便她早已料到了楚乔的答案,但真真切切,时隔两百余年再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时,她还是无法自拔地陷入到回忆的泥沼中。
一幕一幕,记忆就像是突然汹涌的泉水,咕咚咕咚,毫无阻拦地喷薄而出,顷刻间湮没了空荡荡的心房。那红鸾披风,是当年他为她亲手炼制,那松雾灵茶,是他们二人一同栽下。往昔的记忆太多太多,情愫太浓太浓,以致今时今日的回忆太苦太苦,怨恨太重太重。
没有肉身只剩魂体的鬼修是没有眼泪的,重生一次的他们已被上苍彻底剥夺了哭泣的权利。可偏偏没有资格哭泣的莫如心,此刻在楚乔这一旁观者的眼中却已是泪如雨下。纵然无形亦无声,但楚乔似乎能够透过那极度扭曲的容颜感受到那痛彻心扉的悲泣。眉、眼、口、鼻等等等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莫如心身体的每一处都在传达着撕心裂肺的悲痛欲绝,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处在楚乔的注视之下。
而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楚乔,也收起了脸上一贯挂着的浅笑,对这份炙热浓烈但偏偏令人心酸绝望的画面抱以最大的敬意。曾几何时,好像也有一个人在她面前刨开情伤,对着血淋淋的过往歇斯底里乃至疯癫似狂。很真。非常真,没有丝毫杂质,没有丁点虚假。尽管她自身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海誓山盟,但在此刻,在莫如心情难自已的现在,仅仅凭这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绝,她就能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
莫如心,或者现在该称之为三师姐。虽然未曾见过,但第一眼她就肯定这就是当年青云门鼎鼎有名的“外门姝景”。青童。虽然在地月黄泉一行中,莫如心的表现与曾经清纯柔婉的传闻截然相反以致令她产生过动摇,但这种摇摆也就只有一瞬,顷刻就会被她的直觉所推翻。而如今,她的推测得到了明明白白的证据,一切都确凿无疑。
青童,那个令阔云真君将她楚乔当成影子的人。那个令阔云真君不禁萌生*之人。时隔多年,青童这个名字偏偏令她记忆犹新。明明没有瓜葛,但因为当日阔云真君的失态,青童对她而言就成为了熟悉的陌生人。样貌事迹乃是功法宝物,只要是与三师姐青童有关的消息,她都一概不会放过。而这,也就成为了她两名侍女的主要工作。
不过,昔日犹若晓露水仙的青童,谁能想到会成为而今遗世独立的冷面佳人。谁能想到原以为香魂永逝的青童竟然会蜕变成了当今雄霸一方的鬼修大能。而这,却恰恰令她遇见碰上。
其实,当初从师父阔云真君和平日搜集的消息那里,她就大致猜出阔云真君与青童之间必有感情纠葛,否则也不会时隔百余年还令恍若谪仙一般的师父恋恋不忘,乃至将她错认。而如今莫如心的心痛难当,再一次肯定了她当初的论断。
只不过照眼前的情形来看。莫如心与阔云真君之间十之*应是一段孽缘,搞不好还是一段九曲十八弯的nuè_liàn情深。因为此时此刻,莫如心的眼中除了痛就是恨。没有眷恋,也没有期许,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浓浓的绝望,比当初腾远痴恋倩娘还要决绝无望。腾远对倩娘是由爱生恨,可是如今的青童,已经无所谓情爱了,心如死灰,只剩下满心的伤痛。
所谓的记忆于今日的莫如心来讲。没有甜蜜,没有喜悦,更无法再撩拨起任何的爱意,而是统统化为了痛的养料,恨的土壤。不是因为有爱才会恨,而是因为太痛所以只能恨。痛得太深。太深,只能用恨来纾解肝肠寸断的痛,一日日发酵,一年年沉淀,爱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下恨随着痛岁岁年年与日俱增。
解下披风,收起茶碗,楚乔默默将这些触发莫如心失控的怀旧之物放回了储物镯中。眼不见为净,这是此刻楚乔唯一能为眼前这个令人心疼的女子所做的。没错,是心疼,哪怕她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心生不忍。无法安慰,亦不能救赎,只能眼看着莫如心在痛恨中沉沦挣扎。
半天时间转瞬而过,好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是午夜十分。但这看似过得极快的时间于屋内的二人而言,却可谓是无比的漫长。不仅仅是饱受痛恨蹂躏的莫如心如是而想,作为见证者的楚乔更是如此。毕竟她又不是心理变态,看别人受苦受难大半天还能拍手称快,她无法视而不见,无法无动于衷,她也是极其疲倦的好不好。
好在这一场无声的折磨如今已是接近尾声。此刻莫如心终于爬出了仇恨的万丈深渊,抑制住了一泻千里的悲痛。抚平心绪,神智重明,莫如心在恢复过来的刹那,就不禁避开了楚乔的视线。那一瞬,莫如心无疑是尴尬的,也是头一次在楚乔面前泄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羞意。
见此,楚乔一脸平静,首先开口,波澜不惊道:“前辈,堵不如疏,倘若真的是恨之入骨,放任自流又有何不可?何必压抑,何必强忍,这般痛苦苟活,又有何意义?倒不如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挣个朝夕的快意恩仇,也比生不如死的一万年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