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
三月的一个周六,我们在夏安的公寓里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派对——她的书出版之后卖得很好,只用了三周的时间便登上了书的热销榜。
那天,方路扬看上去似乎比夏安还要高兴,我们刚落座没多久,他就兴奋地端起一支香槟对我们大声说道:“敬中国最有价值的新人作家。”我们也纷纷举起面前的酒杯道贺。夏安瞪了方路扬一眼说:“你不要给我败人品行么?”方路扬乐呵呵地将她楼过去,亲昵地吻了吻她的头发。客厅里顿时一片嘘声。
过了会儿,苏珊突然说:“哦,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我帮苏格申请到了英国的一所著名高中,昨天收到offe了。”我们又举起酒杯说:“恭喜恭喜。”喝完那杯酒之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她说:“对了,你跟那副科长怎么样了?”
她翻了翻白眼,放下酒杯说:“别提了,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自从新年聚会之后,就开始隔三差五地遇见他,有一天我居然碰见了他三回。”
“说不定你跟副科长是真的有缘分呢。”我故意调侃道。
“算了吧,我对这种居委会大妈一样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不知道,这位副科长在他们单位管节能环保、管节约办公、管工作风气,在小区里又管垃圾分类,管邻里矛盾,还管人家老人赡养。那天,我随口说了句‘我家下水道好像有点问题’,他居然真的跑到我家修了一天的管道,弄的我爸妈现在以为我们住一起了。”
我笑说:“哟,给你碰上一道德模范了。”
我们正说笑着,骆唯和toy就一前一后地进门了。夏安冲他们扬了扬手说:“怎么才来啊?”
“抱歉抱歉,刚才去台里开会耽搁了。”他们对夏安拱拱手,换好鞋子走了过来。
我从桌上取了两只空酒杯倒满红酒递给他们说:“老同学的新书庆祝会你们都迟到,该罚。”他们也不推辞,笑着接过酒去一饮而尽。
月初的时候,toy应聘来了我们节目做编导。自此以后,我和骆唯便经常约他一起去喝酒——我们有时去簋街,有时去锣鼓巷,有时去电视台对面的餐厅,有时甚至带了酒去电视台的楼顶喝。
我跟他们聊了几句下午的例会内容之后,忽然瞥见唐文心一个人起身去了阳台那边,便也端着酒杯跟了过去。
“怎么,这么快就喝醉了?”我俯身趴在栏杆上说。
她笑说:“没有,觉得屋里有点热,出来透透气。”
“哦。”我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说,“考研成绩,出来了吧?”
“嗯,出来了,考的还没去年好。”她自嘲地笑笑,“美国那边也没有学校联系我。这个时候还没音讯,多半是没戏了吧。”
我有些难过地看着她:“文心,你别这么想,说不定…”
她笑笑说:“放心,我不会再喝的烂醉了,过去一年已经给你们添太多麻烦了。”
我顿了顿,问说:“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找家事务所一边工作一边准备其他的事情呗,总之,一点一点慢慢来吧。”她淡然地凝望着楼下那片荒芜的花坛说,“虽然马上就要30岁了,不过仔细想想,人生也只过了不到一半而已。去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好像一下子完全想开了。”她回过头来微笑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说:“这里有点冷,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点点头,推门走进了客厅。
冷冽的晚风将月亮的影子吹落在我们身后的阳台上。总觉得,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晚。
三月末,我和赵铭泽去参加了一个颁奖典礼。那是一个十分具有影响力的社会组织举办的传媒人物颁奖礼,赵铭泽获得了一个年度最佳谈话节目主持人的奖项。我并没有获得任何奖项甚至提名,我会去那里不过是想结识更多对我的职业发展有用的人。
我没有想到我会在那里遇见凌嘉。她获得了一个最佳新人奖。想来也在情理之中,她本就足够优秀,之前不过是少了一个足够大的舞台而已。她走上颁奖台发表那段既幽默又有才情的获奖感言时,我并没有觉得羡慕、嫉妒或者愤怒,我像其他人一样微笑着用掌声祝贺了她。我想我大概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如果她没有在颁奖典礼之后的晚宴上走过来跟我攀谈的话。
那个时候我正在一张餐桌前吃着一份小羊排,她突然在我身边坐下来说了声:“老同学,好久不见。”
我当时很想马上起身离开,不过考虑到那在这张餐桌上的其他嘉宾看来应该有些失礼,便不动声色地回了句:“是很久没见,你最近可好?”
她爽朗地笑说:“挺好的,就是有些忙。”
此后的十分钟里,她又跟我聊了些工作、生活之类的事,我也面带笑容地回应,以便使我们看起来像是相谈甚欢。后来,有个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叫她过去合影,她起身跟我告辞说:“还能跟你这么聊天真的挺开心的。过去的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吧,我那时也是迫不得已。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我突然觉得十分荒谬,不管是刚才的十分钟,还是她说的那句话。于是,我将餐巾扔在餐桌上笑了一声说:“让它过去?别开玩笑了,有些事再过多久都不会过去。我们以前就不是朋友,现在我也没兴趣跟你做朋友。甚至连这种会面都让我觉得恶心和煎熬。恭喜你又成功地毁掉了我的胃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