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铮就这么出了皇宫,回到了定力院,在还俗之前,他还是个和尚。一次非正式的面圣就这么结束了,赵铮觉得今日倒不像是觐见皇帝,更像是到皇宫却拜访做客。赵匡胤气场强大,有君王威仪不假,但态度却颇为随和,还有几分平易近人的感觉,今日多少也算是混个脸熟。
可是……
平易近人的背后,反而让赵铮压力倍增,莫名地有些惶恐。关于那个敏感问题,赵匡胤却始终没有问一句。就连赵匡义和赵嫣然也没有提及,完全出乎意料,很反常。
自己是如何未卜先知陈桥兵变的,他们不想知道吗?还是已经有答案了?
他们不可能有正确答案的,莫非是心生误会?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闹不明白,必然会梗在双方之间,是个不小的隐患!
可赵匡胤不问,自己也没办法解释。即便是他问了,也根本给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解释来。
好尴尬的问题……
赵铮很无奈,纠结了很久,依旧没有头绪。
经此一事,赵铮算是明白了,皇家的关系不是那么好攀的。以后做事必须要深思熟虑了,这一遭是不计后果的冲动,太危险。皇帝心里固然有猜疑,但救了他的家人是事实,赵匡胤总不至于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吧?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怎样就怎样把!
已经整整一天了,前后谋划设计,斗智斗力,拼死力战,赵铮早已疲惫不堪。回到定力院后倒头就睡,有天大的事情,等醒来之后再说!
好在这次可以摆脱臭烘烘的大通铺了,回到寺中,僧人早就准备好一间干净敞亮的禅房。
众僧皆毕恭毕敬,包括主持净空法师也客客气气的,赵铮可是皇家的救命恩人,刚刚还获得入宫觐见的殊荣,地位大不相同了。
尽管在佛寺之中,人心却是一样的世俗。
众僧人羡慕不已,颇多敬畏。看看,戒色师弟睡觉,都有禁军在门口守卫保护,这待遇……
赵铮只是淡淡一笑,殿前司的士兵一日不走,自己身上的嫌疑就一日无法洗清。
实际上,整个定力院都被封锁了,赵铮则是特殊照顾。昨晚的事情,赵匡胤已经下了封口令,不让散播出去。是出自于何种考虑就不得而知了,也好,监视软禁随你们,想起金蝉脱壳的韩微,赵铮反倒觉得是好事,至少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
皇宫,垂拱殿!
已经改封为郑王的柴宗训和周太后符氏已经搬去了西宫,赵匡胤成为这里的主人。
待所有的臣子离开之后,赵匡胤往后靠在了御座上,闭目养神。
这是兴奋的一天,君临天下,称孤道寡,自然激动人心。却也惊心动魄,殚精竭虑的一天,着实辛苦。此刻大事已定,稍微放松,多少有些倦意。
脚步声响起,赵匡胤立即警觉,这是多年来行军作战养成的习惯。
“则平,你来了!”
门口站着的,正是赵匡义背后的那个中年文官,赵普,字则平。原归德军节度掌书记,现如今的大宋右谏议大夫。
“官家!”
“怎么样?发现异常没有?”赵匡胤立即询问,显然对事情十分关心。
赵普摇头道:“颇为奇怪,送他出去时,王相公和石、王两位将军恰好经过,但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尤其是那个小和尚,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那几位虽然瞧了几眼,但是惊疑与好奇,他们之间似乎根本不认识。”…
“哦?果真吗?”结果似乎有些出乎意料,赵匡胤有些不大相信。
“是,臣观察的很仔细,未有丝毫松懈。”
赵匡胤道:“会不会是刻意伪装?”
“臣觉得不像,那几位都是老狐狸或许可以,但那小和尚还不到二十岁,应该做不到滴水不漏。”
“不要低估了任何人!”赵匡胤道:“听嫣然的描述,他可是深谙狡兔三窟,擒贼擒王,智谋和胆识都非同小可,也许……”
“但他是三年前到定力院出家的!”赵普欠身道:“官家,恕臣说句不敬之语,三年前周世宗身体康健,谁会料到官家能有今日?”
“是啊!”赵匡胤突然笑了:“那会是谁?莫非真如他所言?是佛祖托梦?”
赵普迟疑道:“官家,或许是真的,听寺中僧人说,他本是个呆瓜,今日突然变得聪慧了……”
“罢了,天命所归的话是好听,却也不能自欺欺人。”
赵匡胤摆摆手,理智道:“今日你也见了,他是呆瓜吗?倘若他过去是装疯卖傻,那才是真的可怕……一个聪明的高手,屈辱地伪装三年,是怎样的目的才能让他付出这样的代价?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赵普道:“陛下,按照长公主所言,小和尚的消息来源是奇怪,但他的行为似乎没有恶意。今日若非有他,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正因如此,朕才不好为难他。可有些事情若是不弄清楚,终究是不放心,救命之恩不假,可初衷是何居心呢?其中会不会有更大的阴谋?”
“陛下所言极是!”赵普道:“楚昭辅将军派人看着呢,也不知是否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赵匡胤道:“查他,派人去霸州调查,看看他到底是何许人也?他的家属亲眷,五代以内都要弄清楚,关乎他的一切事情都详细了解。”
“是,臣会派人办理,只是时间怕是久一些!”
“不打紧,你尽快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