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出了殿门,正看见门前石阶上,那两个女官靠在一起在打盹儿,身边放着早就凉透了的茶和点心。
他停下了脚步,莫名觉得心中一阵悲凉。
老子爱睡哪睡哪儿,爱睡哪个老婆睡哪个老婆,为什么要多嘴跟赵嫣容说那句话?
就算今儿晚上他无需召人侍寝,也用不着这么巴巴儿地向她报备啊……
好像,好像他要是睡了哪个美人,就对不起了她一样!
这都什么事啊!
觉得自己头脑一热就说错话的皇帝蔫头耷脑地走过那两个女官的身旁,反思着自己之前的言行。
德宝守在不远处,见皇上出来,连忙一溜小跑过去,将手里的薄披风给皇帝搭上。看着皇帝双眉紧皱,一脸沉重的样子,德宝心里颤了颤,难道皇后娘娘又说了什么话得罪了皇上?
若不然怎么皇上来的时候心情挺好的啊,在皇后娘娘屋里待了一个时辰,出来就这模样了?
德宝小心地觑着皇帝的脸色,见他始终蹙着眉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敢去打扰,只能屏着呼吸地跟在他身后,就这样匆匆离开了昭阳殿。
守在殿外这里或那里的各宫眼线们都亲眼见着皇帝兴冲冲来到昭阳殿又怒冲冲离开的样子。
各种猜测和传言便以飞一般的速度飞遍了皇宫的各个角落。
肖沉默拿手巾捂着脸,憋着气推开内殿大门,而后将殿门死死关上,这才放下帕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容妃手里拈着一枝粉樱,容光黯淡,正靠在榻上一把一把揪着花瓣。
粉白的花瓣落得满腿满地的,挺漂亮一枝花,被容妃摧残得不成形状。见肖沉墨进来,她目光一亮将被她揪秃了的花枝抛到一旁。
“沉墨,怎么样,皇上今夜是要歇在昭阳殿吗?”
“不是,皇上回德懋殿了。”肖沉墨摇了摇头,走到她面前,弯腰将残败的花枝拾起,扔到了门边的角落,“听说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像是生了气。”
容妃双眉舒展,笑了起来:“那个赵嫣容,木头木脑的,从来不问皇上的心情,有什么说什么。皇上被她气着也不是一两回了。”说着,她眼瞅着精神好了不少,“皇上这几天也没找别的妃子侍寝,你看,他是不是还念着本宫?”
肖沉墨冷眼瞥了瞥她,这几日容妃没那心情保养皮肤,显得面色有些晦暗,又因为夜里总是睡不好而眼底发青,眼皮浮肿。容妃这张脸七分靠天然,三分凭妆扮,这天然受了损,又失了三分的妆扮,看起来也就不那样出色了。
何况这华清宫里到处弥漫的那味儿,皇上能想得起来容妃你才叫怪呢。
“娘娘您别急,好歹熬过了这三个月。”肖沉墨安慰她,“过了三个月,皇上也就来了。”
“都是赵嫣容那贱婢!”容妃恨恨地揪着帕子,“三个月,三个月啊!”每日守着孤枕寒衾的,她都快要疯了。
若不是皇后,她何至于到这步田地?
早知道,当初就该再果断些,彻底了结了她,也就不会让她一朝醒来,将自己压到泥地里去。
三个月,皇上到时候还能不能想起她来?
容妃心里荒芜一片,泪都流不出来了。
当初她被封为容妃时,心里的得意欢喜难以用言语表达。
皇后名为嫣容,她以容为封号。她以为这是皇帝暗示了,在他心中,她和皇后一样重要。
否则依着规矩,“容”字是犯了皇后的避忌的。
她设想过美好的未来,等赵嫣容病死了,这宫里的女人里,便只有她最合适为后。
庄贵妃位份虽尊,但她是孤家寡人,克父妨母,皇上不可能立她为后。端妃虽然有太后当靠山,但皇上跟太后私下里不对付,这后位怎么也不可能落到章氏女头上。柔妃是有今朝没明日的人,皇帝想必不想再当一次鳏夫。剩下的贞妃、惠妃,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想得是好好儿的,怎么一转眼就没了呢?
容妃心里恨极,只是眼下这情形,她也实在无能为力。
皇后赏了她一个月的膏药,皇上又加了两个月。这么臭烘烘的东西,别说三个月,让她贴三天她都受不了。
为了避人耳目,她也只能让人将膏药放在门外头,让人闻着味儿,自己蜷缩在内殿里,哪里也不敢去。
她是真恨不得将皇后撕碎了,再跺上两脚。
“本宫母亲有信来没有?她什么时候能进宫看我?”容妃想着,这种时候,还是要靠母家的力量。母亲总能帮她想想办法。真要让她等三个月,她实在是等不起。
“还没有消息……”肖沉墨犹豫片刻方说,“夫人倒是递了牌子,不过庄贵妃她……说您腰上新伤,不宜劳动。还是等您好些了再让人进宫来。”
容妃大怒:“庄氏她又不是皇后,凭什么阻我母亲进宫?”
“如今皇后体弱,凤印是庄贵妃暂管的。夫人要进宫,必须要有庄贵妃用印啊。”肖沉墨叹了一口气。这位主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宠妃的,除了长得还算得上美,人又懂得撒娇,这张扬拔扈的性子和睚眦必报的脾气,进宫短短三个月已经四处竖敌而不自知。
庄贵妃性子柔和温婉,对谁都是见面先带三分笑。她年纪长,是最早跟着皇上的人,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与别的妃嫔都不一样。这样的人容妃不去好好争取巴结着,反而处处瞧不上,到处挑刺儿乱显摆。
这会子你跌在泥里,就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