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疏原本略有松动的神色一瞬间又冷了下来,立时伸手抓住无情的手腕差探他的脉象。
“我没事,并不是刚才受的伤。”无情伸手拍了拍柳沉疏的肩膀,声音微有暖意,“三师弟现下如何?”
“大师兄放心,我也没事,”追命两条腿都已断了,又受了不轻的内伤,行动不便,便只能靠在无情的轿子边哈哈笑着,一拍胸口,“好得很,死不了!”
无情点头,脸色稍缓。
柳沉疏已探过了他的脉象——伤势本来并不算很重,但无情本就体弱,肋下的伤终究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柳沉疏咬了咬唇,手中笔尖连点,一边伸手给无情也喂了几颗药。
无情就着她的手将药服了,而后便感觉到有暖意自两人交握的手上慢慢传来,随即原本郁结在胸口的淤血与气劲似乎是都渐渐消散了开来,眼底忍不住也微微带上了几分笑意,伸手替柳沉疏理了理微乱的鬓发。
柳沉疏的脸色终于是也渐渐柔和了下来,仰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渐渐地又有了平日里的温和笑意。
一旁的冷柳平猛咳了几声,却见柳沉疏侧了头看过来,立时狠狠一怔——那墨袍的青年眼底带笑,神色温柔,可那一眼看来,竟满是慑人的杀气。
无情伸了手将柳沉疏揽到自己身后,转头看向冷柳平,淡淡道:“你可以动手了。”
“我已经不想动手了,”冷柳平看了柳沉疏一眼,又看了看无情,似是仍有些疑惑,却很快就将视线定格在了无情的身上,同样淡淡道,“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冷柳平已死而无憾。”
无情默然,片刻后却是轻声道:“我也很想交你这样的朋友,但我们做不成朋友,我必要杀你。”
“为什么?”冷柳平一愣。
无情冷然道:“十多年前,你们十三人是不是曾经杀了盛鼎天全家满门?”
冷柳平浑身一震:“你是……”
“我是盛鼎天的儿子,盛家唯一的生还者。”
无情话音一落,两人尽数默然。
打破这僵局的人是柳沉疏——她神色淡淡地看了冷柳平一眼,握紧了无情的手,低声道:“崖余,我来时铁手与冷血阻截了欲要追赶的欧阳大、独孤威、杜莲、孙不恭与司马荒坟,如今孙不恭已死,但其余四人尚在,此刻想必也在危急关头,我们过去。”
无情点头,侧目看了冷柳平一眼,冷柳平哈哈一笑,也已站起了身来:“不错!我们做不成朋友,必要决一死战!我认得路,带你们过去——到时候你做你的捕快,我当我的杀手,恩怨一并了结!”
冷柳平一边说着,一边已走向了轿子边的追命,将他扶进无情的轿子里。
“别再看他了,难不成他比我还要好看?”柳沉疏微微侧身,伸手拉了拉无情的衣袖——无情回过头来,就见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眼底满是戏谑揶揄却又似是隐有担忧。无情对着她淡淡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她敛了眼底的戏谑,神色间满是温柔,“你受了伤,我背你回轿子吧?你尽可能休息一下,稍后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无情双腿残疾,行动便只能用依靠双手发力的轻功,如今身上又带着伤,轻功对他来说的消耗与负担更胜平时。
没有一个男人不希望保护、呵护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而不是被喜欢的女孩子保护、呵护着——无情当然也不例外。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背着,这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无力于自己没有健全的四肢、没有宽阔结实的胸膛。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再去多想这些,柳沉疏说得对,如今他多省下一分力气、多休息半刻时间,一会儿对敌之时,他们就多一分胜算,所以他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后任由柳沉疏将自己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往自己的轿子走去。
……
几人赶到的时候,冷血与铁手与欧阳大几人正在激战之中——独孤威的尸体躺在地上,一杆“霸王枪”无力地歪在尸体身侧。尸体边站着的人是冷血,他胸口扇伤枪伤交错,已有些后继乏力,口吐鲜血,整个人都倒了下去。欧阳大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当下挥扇欲刺,一柄飞刀瞬间自无情的轿中飞出、直射欧阳大。欧阳大收手躲过飞刀,回身当即就向冷柳平扑了过去!
他一见冷柳平竟与无情一路过来,以为飞刀是冷柳平出手,当即就是先下手为强!
一切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冷柳平猝不及防之下骤然中了一扇,再想解释却已是来不及了——柳沉疏自是不会再去替敌人解释,冷眼看两人自相残杀,对着无情点了点头,转眼就已纵身跃出、飞扑铁手身侧!
司马荒坟正与铁手战在一起,杜莲却是偷偷潜到了铁手身后,意图与司马荒坟一起夹击铁手。
柳沉疏怎能让她如愿?墨袍翻飞间转眼已扑至铁手背后,笔尖凌空一划间似是有无数墨意流转,破空声陡然响起,直射杜莲!
杜莲一身武功其实全靠她那一朵铁莲花,但先前铁莲花已被铁手毁去,这时候赤手空拳哪里是柳沉疏的对手,转眼便已毙命。柳沉疏还未来得及松完一口气,欧阳大却已是扑了过来——柳沉疏立时拧身躲开,但欧阳大这一招却似是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气势,柳沉疏躲闪不及,被他一扇划破肩头——墨袍被划裂开来,白皙的肩头立时拉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欧阳大正要追击,一道寒气忽地自背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