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欧阳令威唯一的儿子——欧阳泽,正半跪在榻前,望着刚刚认识了一日的父亲,虽然他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悲痛,但体内热血翻滚,一种悲凉之意涌上心头,冰冷的泪水顺颊滑落,还未落地,已成明亮的珍珠。
一众大臣们看到这一幕,有贪婪的,有鄙夷的,不明白为什么人皇最终会让一个鲛人来做继承人,俯首于一个卑贱的鲛人奴隶,这不是让他们难堪吗?
所有人均幸灾乐祸地望着一旁的欧阳仙儿,这位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刁蛮,怎么会对这个鲛人客气?
欧阳泽直愣愣地盯着床榻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父亲,他年少时,不知问过母亲多少次,父亲在哪里,如今当真见面了,相认了,却仅仅短短一日,父亲就撒手人寰,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唤一声“父亲”。
“哥哥,父亲已经去了,从今以后,就是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欧阳仙儿的语气十分温柔,望着欧阳泽的目光也是暖暖的,她雪白的素手轻轻拍了拍兄长的肩膀,安抚他。
欧阳泽回过神来,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笑容。
大臣们个个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的公主何时转性了,虽然她年纪尚小,对鲛人没什么偏见,但也不至于就这么快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吧?
他们不满归不满,望着如几尊佛一般伫立在人皇塌边的长义几人,他们也只有敢怒不敢言了。
只有长义微微松了口气,人皇归天之前,特意叮嘱他,要他好好照拂这两兄妹,可如果他们自己内斗起来,他还真不知该帮谁,如今他们看起来如此融洽,他也就不必替古人担忧了。
见长川出去那么久没有回来,长树有些担忧,便准备出去人皇的卧房去外面大殿瞧瞧,却迎面碰上了他,两人交头接耳一阵。
“老三抓到了两个混入皇宫的,要大哥您过去瞧瞧。”他们说完后,长树走了过来,附在长义的耳旁低声说道。
长义微微点头,望了一眼塌边跪着的兄妹,示意长青在这里看着,便欲离开。
欧阳泽的心蓦然间一疼,他只觉自己仿佛要与什么人生生错过,霍然站起身,望着离去的长义背影,想要说什么,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颓然坐在地上。
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力,在这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归属感,这里的每一个人望着他的目光都是那样冰冷,夹杂着嫌弃鄙夷,他就算说一句话,也要思虑再三,又有什么资格问长义。
“你怎么了?”欧阳仙儿关切地问,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父皇虽然宠爱她,却总是十分忙碌,无暇顾及她,而那些身边围绕的,不是怕她,就是刻意阿谀逢迎,让她讨厌至极,是以第一眼看到欧阳泽,她就十分喜欢。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一个人,有兄长的陪伴,他们的悲伤与快乐,都是一体的。
“没事,只是心里很难过,仙……仙儿,父亲的后事……”欧阳泽想问父亲的后事该怎么办,但瞧见下面那么多双冰冷的目光,他就闭了口,只是柔和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
“这些你不必操心,自有那些大臣们操持,你只需调养好自己的身体与情绪,等待着登基的那一日即可。”毕竟是宫里长大的,说起这种事,欧阳仙儿表现得十分从容。
欧阳泽的心里是有些羡慕她的,这可真是同人不同命,都是人皇血脉,她是高高在上,无比尊贵的公主,气度雍容。而他,却显得那样小家子气,畏畏缩缩,哪里有一点未来人皇的气魄?
“哥,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明日的事情只怕更多。”欧阳仙儿缓缓拭去自己的泪水,有意提高了声音,她这是要警告下面那些大臣,不论欧阳泽是凡人还是鲛人,那都是她的哥哥,尊贵的人皇之子,未来的人皇。
果然,一部分大臣们微微低下头去,不敢再用轻佻的目光望着欧阳泽。而另一些位高权重的,分明不把这对兄妹放在眼里,对她的警告就更是充耳不闻。
欧阳仙儿有些恼怒,瞪了一眼为首的一人,却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她明白,此时说再多都没有用,只有兄长继承了人皇之位,真正掌握了实权,有她与长义四人相助,兄长会坐稳那个位置的。
“我没事,我与父亲才刚刚相认,他就归天了,这最后的日子,如果我能躲陪陪父亲,他在天之灵,也会开心的。”欧阳泽淡淡一笑,他的话半真半假,却让眼前这个单纯的少女流下了热泪。
“哥,我陪你一起。”欧阳仙儿握住了兄长的手,苍白的面颊上露出了微笑。
欧阳泽点了点头,反握住她的手,眼前少女的单纯明快,让他想起了夙影,那个或许再也见不到的心爱之人,他的心越发刺痛起来。
“皇子,人皇已经归天,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觉得,登基之日还是越快越好,放在十日后,办理完人皇丧事便行大礼,您以为如何?”为首之人,乃是丞相贺延,在众大臣中有极高的威望。
此人行事一丝不苟,铁面无私,独独对鲛人十分鄙夷,认为那是低等生物,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可如今他却要屈居于一个鲛人之下为臣,这叫他怎能不窝火,当下口气也不怎么好。
“贺大人,我哥哥是未来的人皇,至于登基仪式,自然是我哥哥说了算,我们还是先办好父皇的丧事吧。”欧阳仙儿言下之意,再怎么着也只是一个臣子,贺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