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微惊,他怎么会随着宣礼的人一道过来呢?

墨竹似乎也发现了,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道:“不要。”

我自然晓得他说的不要是个什么意思,他是让我不要去见睿儿。我何尝不知道见了睿儿意味着什么,可是,哪怕一次,只要一次,我也很想再触摸一下睿儿的脸。

院子里,上至公卿下至官奴和乐融融,宦官命小厮将贺礼一箱一箱的抬上来,有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我想,曹丕对曹植,还是极好的。

滑着树干坐下,无趣的望着宾朋满堂,眼光却为离开坐在小几旁的睿儿,他穿着黑色的大氅,我看不清楚她的样貌,却觉得身形像极了曹丕,恍惚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曹植穿着大红喜服与他坐在一处,当中已经拜了堂,喜娘早把晚晴引入洞房。

我沿着虚空,画过睿儿的轮廓,惊觉脸上有些潮湿。抬眼望望,竟然飘起雨丝。冬雨凉汗,落在脸上寒意渐甚。墨竹无奈的摇摇头,“宴席都撤了,我们也该去后院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走吧。我送你回竹舍。”

我微微点点头,“回了竹舍以后,就再也不用过问不想过问的事了吧。”

后院的走廊里,到处都有天香台阁的香味,我坐在朱红色的廊杆上,望着檐角滴答的雨水,怔怔愣愣的。忽而听闻一阵人语声,虽然极轻,却还是混着雨声传到我的耳中。

“真的没有任何发现吗?”

“没有,小的已经找遍了,没有任何可疑迹象。”

问话的竟然是睿儿,我慌的赶紧站起,左右环顾,悄悄走到廊道的拐角藏起来,侧耳听着。

“唉,你去禀报父皇,如实说就是。”

“诺。”

我心中一震,难道是曹丕也来了吗?如果被他发现我在这里,该如何是好?墨竹偷偷将我救了,他会不会迁怒墨竹?我死不足惜,却不能再连累别人为我送命。心中一团乱麻,却听睿儿似是轻轻叹了一声,“母亲,你到底在哪里?连我都能看出来你没有死去,为何你就不愿意出来见见我呢?父皇他夜夜想你无法入睡,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你都不知道,他为了你,差点自断性命。”

我心中一痛滑到倒在地上,捂住嘴潸然泪下。

寒来暑往,多少年岁,我痴痴的以为曹丕总是会忍我让我,可是我的英儿死了,他却不愿意将郭照处罪。他明明知道,英儿的死跟郭照脱不了干系,我只是想为英儿讨一个公道,他都不允,不仅不允,还听信郭照的话,他不信我,连那首我只作了前半首被人胡乱添上的后半首都不去质疑,一定要我去死。我难道真的是能做出用巫蛊诅咒他的事情的人吗?现在还做什么自断性命的事情,如今还有什么意义,只会让我更加怨他,恨他罢了。

我恼怒的擦擦眼泪,颓败的坐在地上,空洞的望着被雨水打的萧条的观音竹,雨声也模糊起来,只觉得一阵耳鸣,险些就要晕过去,身子被人在背后轻轻一扶。

我抬头,望着一身红色喜服的曹植,他眼里含泪,却只是轻轻扶着我的手臂,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我苦笑的摇摇头,“他来了,也不知道在何处等着抓我个正着。”

曹植微微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我明了,他是怕睿儿听了去,不过,从脚步声判定,睿儿大概已经走了。站起身来,转过拐角处,曹植就那么扶着我,随我一道走出来,睿儿早已经不见影子,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和寒风中时不时摇摆两下枝条的天香台阁。

“叡儿长大了,行事手段也颇像大哥,你就不用再替他担心,大哥膝下也只有他一个儿子,定是器重万分。”

“李贵人不是才生了小皇子么,我听说起名叫曹协。据说,新纳的几个美人姬妾,也都有了子嗣。”我呐呐着,曹丕不是我的专属,他现在是皇帝,更加不属于哪一个女人,但求一心人的痴念,到底也不过是痴念罢了。

曹植的声音里辨不出什么情绪,“忘了他吧,这次跟墨竹离开,就把邺城发生的事情全都忘记。只记着美好的事情,剩下的时间也就不会痛苦了。”

我蓦地一笑,“你是在说给自己听吗?你也不想记得的吧?”

他细细打量我两眼,不觉扬唇,“是,说给自己听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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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早上又起了浓雾,冬日的早晨,似乎常常有雾。我收拾好行装,墨竹后脚带着墨羚彧便至,看我一副雨打的模样,忍不住又是摇头,“昨个儿夜里出去看了看,曹丕果然在城里,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政事繁忙,没空来呢,原来是想等着瓮中捉鳖的。”

我睨他一眼,顿足道:“谁是鳖,等着他去捉了?”

墨竹自知失言,忙道:“诶诶,我错了我错了,不过话说回来,今晨这雾可真是帮了大忙,出城的时候,可就不用担心在路上碰见了。”

我点点头:“嗯。”

临出门时,曹植才从管家那里得了我们要离开的信儿,跑到门口时,我和墨竹还未离开,本来是想着昨晚是他洞房花烛,今晨就不打扰了,没想到管家一定要去通禀一声,不让我和墨竹离去。

其实,晚晴嫁了,我这边的夙愿也就了了,再不再见见曹植也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我是想开了,可曹植和晚晴却没有放开,眼下四个人站在门口,当中隔着隐隐白雾,也只是沉默无言罢了。

晚晴望着我,眼圈又开始泛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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