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七娘再醒来的时候,觉得室内特别明亮,侧身看去,新糊的窗纸,白得耀眼;定神细听,雨声风声都过去了;虽然没有阳光,今个却是个晴天。
七娘眯着眼赖在被窝里,不想动弹,浑身的力气都在昨日那场惊心动魄里抽干净了。
捂了一会不见人来,便自己起身穿戴好,悄没声的走了出来,院子里小丫头门都忙着打扫。
小石头跑过来行了礼说道:“七娘醒了?半夏姐姐说七娘着了风寒,不宜早起。吩咐众人都拾掇院子,打扫东厢,娘子要人打的床都搬进东厢房去了,大公子着人送来了两床铺盖,说是昨个娘子遣人去借的,说是七娘的两个表姐要来的。”
小石头很是伶俐,不等七娘问起,自己不等七娘问便将前前后后解释了一番。
“你且去吧!我自个走走。”七娘只觉得浑身乏软,不想和小石头多说。
袅袅的药香从灶房传来,这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扑面而来,顿时七娘觉得七窍全开,精神了几分。
小石头见状忙施礼退下,又去东侧间打扫去了。
七娘闻着药香信步来到灶房前,药味里带着些腥苦,七娘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姑姑,这毒这样霸道?这世间竟然无人可解。”有人小声的问道,听声音脆而灵,如碎玉落盘是半夏。
七娘却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不知道她们如何使的法子果然将百合姑姑请来了。
“叮嘱你姐姐切莫说漏了,阿婉的性子你是最知道,只怕得了这个消息,本来还能熬些时候,她就盼着立时了结了!她小小年纪却要经历这样多的磨难,我竟不能去替着受……”百合姑姑的声音糯又甜,尾音长而悠,语气里悲伤那样浓重,和着药香一起飘到屋外,七娘一下子便听出来了。
“既然是这样咱们还熬药作甚?”半夏忙应声叹气,半夏跟自己性子像,活泼又敏慧,叹气里带着着急。
“先将毒压着,剩下的看造化了,咱们阿婉沾的少,那女郎又将毒逼出来一些,熬一熬,那女郎去想法子去了,大娘子还不知道……”百合姑姑也应声叹气,只是话说到结尾的地方似乎连她自己也不大相信了。
“姑姑,这毒这样厉害?”七娘猛地跨步进去,走的猛,眼前一黑,险些跌倒,不知怎地五脏六腑犹如被虫咬了一般,既不是痒,也不是痛,就是一种急躁的难受。
半夏和百合姑姑抬起头,两人眼睛都红红的,一见是七娘都吃了一大惊,慌忙起来扶着七娘。
“你怎地起来也不叫丫头跟着?”百合姑姑低头拭了眼角,上前扶住七娘,硬是挤出了一抹笑意来。
“姑姑方才说,我中的毒是无药可解?”七娘的整个人的身子不由自主软在了百合姑姑身上。
“阿婉听岔了。”半夏忙上来解释道,生怕七娘疑心。
“姑姑只管说,我已经听到了,不必瞒了。”七娘心里咯噔一下,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展大哥,既然这毒无解药,展大哥岂不是没有救了。
“半夏说的不错,咱们只说这毒霸道,无解药,却没有说无化解之法,只是娘子要受苦楚了。”姑姑一把将七娘搂入怀里,泪水想着断了线的珠子滴到七娘的脖子。
七娘心中一动,果然无解,五脏六腑的虫动更加燥了几分,这种折磨自然是不好受的,姑姑这样说只怕是安慰,自己果真要死了。
想到展大哥那样翩翩少年侠就这样永远看不到了,她扶着胸口,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楚揪心从心到脑。
我们已经多久不联系了,从上一世到这一世。
感觉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却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满怀希望。
有些事,不忘是个结,忘记就是一个疤。
是这样无缘分的人吗?生生世世的轮回里,只要遇到,只要她情根深种就要生死相隔。
她记得他站在后院的花园里,打着电话,她绕道前面的一排梧桐树,远远的看着,她看见他的笑容那样痴醉,那样光芒四射。
因为专注,他甚至连站在他对面的树丛里也不曾看到。
喜欢一个人,会神采奕奕,可是那个人不是她,她其实一直知道,她的执念种的太晚。
她不止一次想,如果早一点是她先认识张风,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她不会是那个带着执念永远看他背影的人?
那样阴差阳错,她到最后都不曾让他知道,她那样喜欢过去他。
这一世,在玉兰树下看到他,就是他,不是别人,她不会认错,她甚至错愕的不知道该如何说出第一句话。
再也不会有人比她先一步,她两岁就认识了他。
她在地下,他说为了护她周全飞身入内,她的心一震,就算是假的,就算这是一场梦,她也愿长睡不醒。
玉面镇西的剑下,她自求一死,只愿她撞的那一剑能刺入他的心,永远记住她的好。
“姑姑说吧,阿婉再不轻言生死。”七娘一字一句的说道,药香将她的淹没了,她的泪顺着眼眶滑落,她的泪只为他流。
原来这毒是西域最霸道的毒,中毒之人必死无疑,她只是沾染了一点也不会幸免。
如果仅仅是这样,玉面镇西被带走之前便不会大方诳语,这毒的厉害在于中毒的人不会立刻就似,而是将人折磨七日后才会毒发。
“阿婉,不到最后一刻,你不能放弃,你答应过大娘子的。”百合姑姑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灶房的门吱呀一声开